别以為他沒聽到,他娘私下還跟爹悄摸摸說過,與其指望他,還不如指望他姐。
怪不得呢,安甯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她回來那會兒,不說村裡人,就連素來臉皮不薄的謝大伯娘都不敢上前搭話。
瞧她那眼神兒活像是在瞻仰供台上的佛爺一樣。便是自家親娘,看她的目光都帶着些許敬畏。
安甯擡頭,看着眼前不論規制,還是氣派都勝過太多的靈堂。
或許這就是所謂上位者之所以叫無數人為之傾倒的魅力所在,隻要随意揮揮手,舍下絲縷餘澤,于底下人都是明耀萬丈的豔陽。
時人所求,莫不生前福澤,死後哀榮,起碼後面這一點,謝老爺子的确算的上有福。
聽着小弟隐含激動的語氣,安甯隻神色清淡地點了點頭,倒是一旁的林修遠,寬大的袖口,拳頭下意識緊了緊,又在片刻後緩緩松下。
素日養尊處優慣了,一日奔波疲憊下來,安甯幾乎沾床就睡。倒是一旁的林修遠,照舊先是将人抱去浴房,一番清理過後又将婢女帶來的貼身衣物換上。
這才伸出手,輕柔地将眼前之人鬓角處的發絲攏在耳後。
昏暗的燈光下,看着自家夫人依舊美麗如昔的容顔,林修遠不由想起了初見那一日。
就像他早前所想那般。
或許極緻的聰慧與美麗,于世間男子而言本就是緻命的毒藥。
而自家夫人,無疑比他所想更為聰明,也更為清醒。所以在還未見到他時,就已經無比清醒地知曉自己,甚至林家心中所求。
這樣的一顆玲珑之心,他一個心中夾雜着利益的平庸之人注定得不到。
同樣,那位閱美無數,高高在上的帝王同樣也不可能求得。
細細将散落的被角掖好,避免懷中之人受着寒氣,林修遠這才伸手,緩緩将人攬在懷中。
随着安甯這位備受聖人青睐的二品夫人的到來,無疑,謝老爺子喪儀更為熱鬧了許多。
出殡那日,甚至整個順安府的官員來了個齊全。老謝家一衆人哪裡見過這場面,一路走來,謝大伯娘腿都是在抖地,看着一旁的侄女兒更是話都不敢搭一句。
随後趕來的大丫幾人更是如此。
倒是停靈那日,安甯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謝二丫。
說實話,若非統子确認,安甯險些都認不出這個人。
經年風霜操勞之下,方才四十幾歲,來人的頭發便已經白了大半,身形更是佝偻,這般模樣,不由讓安甯想起了原身上輩子
如她之前所料一樣,二丫這幾十年來确實活得艱難。
說來這次謝老爺子喪儀,在外的大丫幾人都早早帶着一衆子孫過來,唯獨二丫連帶着一雙兒女被早早攔在了門外。
或許是為了所謂“鸠占鵲巢”,但更多的,安甯心知恐怕是為了她自己吧!
惡上位者之所惡,人之本性而已。
隔着洶湧的人群,安甯隻看過一眼,便沒走在看。無關之人,已經不需要再多投入眼神。
反倒是謝二丫,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瘋一般的跑了回去。
隻留一雙兒女在一旁罵罵咧咧。
一直到回到家中,兩人口中戳人心的話都沒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