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村裡還在兢兢業業照顧老娘的楊老二,張愛國語氣愈發慎重了幾分,将手中蓋好公章的證明交到對方手中,又閑話了幾句,張大隊長這才開口:
“阿甯侄女兒啊,知曉你們在縣裡認識人多,叔我今兒舔着老臉問上一句,這不你有才哥再過幾個月不是要初中畢業了嗎!”
“叔就想着問問,這縣裡還有廠子要招人不?”
想到張有才的情況,安甯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打算。
不同于姐妹倆成績好,以後有望高中,村長家的小兒子張有才當時連初中都是勉強上的,這成績不說中專了,連正常高中都虛地很,村長想早做打算也是人之常情。
但凡有旁的出路,誰樂意土地裡刨食呢!
想到村裡的老楊家,安甯并沒有幹脆拒絕,隻故作思量了片刻方才笑眯眯道:
“隊長叔說笑了,我跟姐也是剛來縣裡,哪來的廠裡人脈,不過我隔壁班有個朋友,家裡好像是縣裡機械廠的主任,改明兒跟人打聽一下……”
“放心吧叔,要是有消息,我跟姐鐵定第一時間通知有才哥!”
這年代,農村人普遍進城不好進,沒有特殊情況,或者高學曆,也就機械廠,煤廠這種需要繁重勞力的,才會考慮農村人。
對于這一點,張愛國自然也是清楚的。知曉對方切切實實在考慮,而不是說虛話糊弄他,張大隊長面上笑意更實誠了幾分。
“阿甯這孩子,日後鐵定錯不了!嫂子真是有福氣啊!”
說着又似乎想到了什麼:“說來,建業這幾年也是真孝順,如今更是放着好好的城裡日子不過,也要在家伺候老娘,這給咱們村裡漢子們做了多好表率啊!”
說着複又咂巴了口中的香茶,對着眼前幾人道:
“這般好品質,村裡總得好生鼓勵才是,甯丫頭放心吧,叔等明兒就召集大家夥兒開個大會,給建業兄弟好生表揚一番。”
不愧是當“官兒”的,瞧這眼力見兒!
扲着大隊長媳婦臨走前特意包上的紅糖,安甯忍不住啧了一聲。
果然,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啊。
不提幾日後被暈暈乎乎叫上高台之上,又被張大隊長當着全村人的面兒大誇特誇孝順,并多次提及為了老娘,甯肯在家務農也不願意在城裡享福的“優良行徑”的當事人—楊老二心裡是個啥子滋味兒。
當下就連三丫這個馬大哈都反應了過來,回去的路上,止不住捂着肚子嘎嘎直樂。
就連一旁的李小草,面上都不覺多了些許輕松之色。
不說多年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事實證明大多數人都不是受虐的。
能過好日子,誰又樂意多了不着邊際的前來攪局呢!
李小草人是懦弱,又不是傻!何況現在有了工作,多少還是有了些許底氣……
事實證明,為了自家兒子前途,張大隊長做起事來當真是絲毫不遺餘力。
不僅當場召集了村人誇誇大會,還特意每隔一段時日都要把楊老二溜出來贊上幾句,生怕時間長,這人被遺忘了。
這下可好,弄得不止張家村,相鄰幾個村裡都傳遍了。嗐,話說你們聽說了嗎?隔壁張家村裡有個神人,為了自家孝順老娘連城裡出息的妻子兒女都不要了。
當然明面上大家都誇人孝順,但私底下誰不叨上一句傻叉玩意兒,腦子進水了。
甚至伴随着楊老二的出名兒,當年楊老太癱瘓的真相,有關狠心推自家老娘擋野豬的楊建國又被提溜出來反複鞭屍。
近日來頻繁被迫熱搜的老楊家:“……”
尤其村裡人數不盡的閑言碎語,直把楊老大一家子,包括王大花臊得輕易不敢出門兒,更别提來縣裡探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