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眼前這逆女也未曾放過她。
很長一段時間楊氏都在想。
為什麼會是女兒呢,自懷孕,甚至出生後,仿佛所有的厄運都分置而來……
自此之後,她的生活仿佛全然墜入谷底,而偏偏眼前這人,卻偏愈發風生水起。
備受看中的楚家繼承人,君子如玉,端方溫雅的大公子,婆母珍之愛之的珍寶,夫君倚重,下人敬重,所有風光都是這人的。
而她和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卻要在這楚府黑暗的角落裡發黴發爛……
明明她的兒子,才是楚家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卻過的連個透明人都不如。
她沒有錯,她隻是想一切回歸原位罷了,她有什麼錯……
她沒有錯。
聽出對方口中的呢喃,安甯隻輕笑了笑,便沒有再開口。
十幾年前,祖母去世那會兒,許是看出了什麼,也曾拉着她的手,細細叮囑。
隻道你母親她以前并不是這樣的。隻世道如此,她也曾是個寬容溫厚的婦人,甚至當初亂兵來襲之際,亦是眼前這個楊氏,率先送走了年弱的婆母和兩個女兒,而自己頂着六七個月大的肚子,硬生生帶人從另一條路,帶走了身後一衆流匪……
這天下,從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所以,原身這位祖母才會對江氏一房如此厭惡,才會在府中主母消失幾年,清白不明的情況下死死保住對方的主母之位,對前頭兩個女兒諸般寬容善待。
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消瘦到明顯有些刻薄的容顔,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溫厚大方。
或許眼前這人曾經也是個慈愛的母親,受所有人愛戴的寬厚夫人。
可是………
那又如何呢?
她的苦難,并非原身所給予。
而這份慈愛,亦不曾降臨在原身身上,更不曾在她身上彰顯分毫,那麼再是溫厚慈愛又如何?試問同她又有半毛錢關系嗎?
明明可以恨的人這般多,可眼前這人卻偏偏把最毒的怨恨,最尖銳的毒刺,刺向最愛自己,也最包容自己的女兒……
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一直到眼前這人徹底閉上眼睛,迎着楚爹以及楚家一衆人複雜又殷切的目光,安甯離開的腳步依舊未曾停留半分。
隻留以楚爹為首的一衆楚家人或是不甘,或是悔恨,卻隻能看着眼前天青色的背影,不敢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府外,一輛石青色的馬車正等在石道旁。
***
“丞相大人回來了!”
“大人回京了!”
“也不知大人此番歸來………”
饒是安甯此行并不高調,在人回來的第二日,消息還是飛一般的傳入各地士族名門,大街小巷。
京城内各大酒肆飯館,幾乎一夕之間便熱鬧了起來,不時有身着青衫的學子高談闊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