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人當真是承恩公府遠房表親?早前偶爾聽過一嘴風言風語的夫人心下道。
話雖如此,礙着之前楊二姑娘的威力,此刻一衆貴女之中,這會兒主動上前與這位世子夫人交際的幾乎沒有。就連一旁世子的同胞妹妹,黃三姑娘亦是勉強端着一張得體的面容。
從頭到尾,同對方說的話,可以說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安甯甚至眼尖的瞧到,這位黃三姑娘寬大的袖口下,對方兩側手腕之上,兩隻手皆緊緊佩戴着熟悉的玉符……
然而眼前這些,眼前的江媛好似早已經習慣,面上笑意依舊不變。隻在看着眼前一台又一台,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嫁妝時,目光到底微頓了片刻。
作為侍郎府嫡長女,楊婉的嫁妝确實不俗,不光有老太太貼補,到底是親生女兒,縱使這些年再是心涼,這會兒關于女兒家一輩子的嫁妝之上,俞氏也不曾有絲毫虧待這個長女。
這些年存下的私房,光是成套的首飾頭面,便給了足足六套之多。赤金,珊瑚紅玉,點翠珠钗,可謂應有盡有。還有從楊父手上挖來的田莊鋪面若幹。
這般大手筆,饒是楊婉身旁的貼身大丫鬟,司墨都不由愣了片刻:
“真沒想到,夫人她竟有這般底子!”
算上私下塞的銀子,比之老夫人給的那些價值還要再高上一些。
瞧着眼下林林總總不下數頁的單子,司墨難掩眼中的驚歎。
畢竟府中誰人不知,夫人出身算不得出衆,生母幼時早逝不說,生父早前也不過堪堪一五品郎中。據說嫁過來時,嫁妝好些都是虛擡。
為此老太太心下别提多不得意了,沒少大罵親家眼皮子淺。
何況早前大公子成親都沒那般大方嘞!
“夫人到底還是疼咱們姑娘的!”
小丫頭司墨不由感歎道。
摩挲着手中做工上乘羊脂玉鐲,楊婉目光微動了片刻,一旁的司書不由輕咳一聲:
“老太太年歲漸長,身上總要留些體己的,然待姑娘的心思總是瞧得見的。”
趁着绾發的間隙,司書悄悄湊到對方耳旁,用僅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聲道:
“姑娘可莫要忘了,這樁親事還是老夫人舍下臉面,特意為姑娘您求來的。也是老太太人脈廣,這崔家百年名門,累宦書香,等閑人怕是連門兒,且都摸不着呢……”
微頓了片刻,楊婉眼神中閃過掙紮,片刻後仍是将手中玉鐲放下,轉而戴上了一旁由司書親自捧來的,早前老太太賞下來的累絲鳳鐲……
“母親素來心思寬,想來也不會計較這些微末之事。”
定定的看着首飾盒中安靜躺着的玉镯,似是在寬慰一般,楊婉忍不住低聲道。
一旁的司書同樣笑道:“是啊,隻要咱們姑娘合心就成,夫人大度,才不會計較這些呢……”
聽着兩人的對話,不遠處,正收拾着首飾的司墨嗫喏了兩下,似是想說什麼,然而看着自家姑娘堅定的眸子,到底沒有開口。
“阿娘,今晚女兒想跟阿娘你一起睡………”
及至晚間,熱鬧過後,楊府複又恢複了早前的甯靜。安甯帶着自個兒的小枕頭跑來的時候,彼時天還未徹底暗下。
見裡頭人遲遲沒有出來,安甯不由伸着腦袋,好奇往幕簾内張望。
“琥珀姐,阿娘她……”
話音未落,隻見内室正緩緩走出個修長的身影。
“父……父親,您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