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自己早前,旦有不妥之處,便被無數言官奔湧而上,言辭犀利,再看看如今,縱使所求超乎常理,朝中大臣們用詞依舊含蓄……
就連反對,也仍舊頗為注意言辭,不敢有分毫過激之處。
趙祯:“……”沉默片刻,官家方才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
“福康,爹爹到底還是小看了你啊……”
是夜,紫宸殿,燈火通明。
瞧着眼前一襲紅裳,出落的愈發亭亭玉立的女兒,趙祯眼中不覺帶上了些許複雜。
任誰也想不到,眼前這位瞧上去無害至極的小姑娘,竟能将朝中局勢操控至此。
旁人也就罷了,但能叫韓琦,範參知,甚至樞密司,三使司幾位正副使皆緘默不言,甚至隐隐表示支持。
要知道這些人的性子,官家心中清楚,絕非威逼亦或利誘可動搖之人。
再擡眼,趙祯眼中已然多了些許凝重與驚疑,須臾方才深深吸了口濁氣:
“福康你……之前有關幾位尚書,院事,還有三司内幾位副使的彈劾,罷黜,這其間可由你一手操控?”
随意坐于對側,安甯語氣尤為自然:
“爹爹您說笑了,女兒我可沒那般大的本事,不過正常的官場傾軋罷了。”
“事實上,不論因由如何,爹爹,之前的罪責并不作假不是嗎?”
她最多隻是尋到漏處,小小推了一把,再換上更為聰明,也更識時務的人罷了。
充其量隻能算推波助瀾吧!嗐,罪魁禍首這個名兒,她可萬萬擔不起的。
“況且,爹爹,您未免也太小瞧幾位大人的操守了。”
輕撚着手中青花色茶盞,安甯眼中不覺添了些許正色:
“事實上,爹爹您最應該清楚,旁人也就罷了,但于幾位大人而言,女兒我能打動他們的,從來不是單純的權力利益。而是我有,或者他們相信女兒我,有能夠助這些人實現政治抱負的能力……”
亦或者說是決斷力……
常言道予求利者以利,予求名者以名,予懼勢者以威,古來得人心莫不如此。
但安甯心知,于有些人而言,淩駕于個人,甚至家族名利之上的,還有自己窮盡一生的理想抱負,或者說政治抱負。
而這些,明顯并不是眼前之人能給的起……
但凡可以,早前的新政也不會虎頭蛇尾,甚至到最後連人都保不住。
輕抿了口杯中清茶,安甯這才緩緩擡眸,少女清亮的眉眼很快倒映出眼前人的影子:
“其實這一點,爹爹您心中應該最是清楚不過………”
書案後,趙祯眼中複又添了些許複雜,沉默良久,方才緩聲道:
“果然,早前那些工坊,土地,都是你的……”
對上眼前之人幾乎笃定的口氣,安甯并未否認,而是直接點頭。須臾方才擡眸,毫不避諱地看着眼前之人,輕聲笑道:
“是啊,所以爹爹,看在這些年女兒為朝廷貢獻這麼多稅收的份上。三司使這個位置目前有韓大人在,女兒也不好好高骛遠。但戶部主官,聽說梁大人恰巧不日前重病,已于日前上書緻仕……”
“如此這般湊巧,可見天意為之,不若這戶部便先交由女兒暫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