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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陸家别墅,某種熟悉的沉重壓抑氣息撲面而來,這個地方富麗堂皇,處處透着權力的氣息,但是也混雜着死亡的陰暗。
一将功成萬骨枯,要走到權力的最高點,也是踩着多少人的屍體上去的。
像陸老夫人這樣,看似兒孫滿堂,可是各個離心離德,就連自己親生的女兒都遠在國外,說到底也就隻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老人家,她最親密的人或許隻剩下秦管家了。
要是有人知道我這樣的想法,肯定覺得可笑,但是沒有雄心壯志追求大富大貴,隻求一生簡單安穩的我而言,這是最真實的想法。
下車時,王溫甯依舊給我準備了輪椅,我說了句“不用了”,相較于昨天,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大半,除了解不開的心結,沒有什麼異常,可以自己邁着雙腿走進去。
“少夫人,老夫人還在花房,你要過去嗎?還是先去書房等一會?”秦管家問着我的意見。
“去書房吧。”
跟我第一次來陸家别墅時一模一樣,我随着秦管家走上二樓,進入那個古色古香的書房裡。
秦管家沒再給我上茶,而是送來了一盅炖燕窩,并提醒我,“少夫人,午餐正在準備,你可以潤潤口,但是不要吃太多。”
拿上等的燕窩潤潤口,也真的是财大氣粗的做法。
我手裡的燕窩是溫的,色澤透亮,質地粘稠,最起碼炖了五六個小時了。看來陸老夫人昨天就做了決定請我過來,才會讓人一大早準備了這些。
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抓進籠子的金絲雀,好吃好住的供養着,卻沒有了最可貴的自由。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跟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隻是在一旁的小茶桌上,有什麼東西正淩亂的攤開着。
在秦管家離開後,我走到茶桌旁坐下,看到那些散亂的東西是一些陳舊到發黃的照片,厚厚的一疊,一層疊着一層,旁邊的椅子上還有幾本相冊,正是從裡面抽出來的。
這大概是陸老夫人看到一半還沒收拾。
我拿起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的翻看着,發現大部分都是孩子的單身照,照片後面有日期和備注。
「19XX年X月X日,我和梧州領養的第一個孩子,他說改名叫做庭風。」
「19XX年X月X日,我和梧州的第二個孩子,也是梧州取得名字,舟火。」
……
都是陸老夫人的筆迹,無論那些孩子是大是小,從他們進入陸家開始,他們給他重新取名,拍照紀念,當成自己親生孩子一樣照顧着,每一年都會拍照留念。
應該是我懷孕的事情勾動了陸老夫人過往的回憶,所以她才翻出這些舊照片看着。
在翻過了若幹張照片後,我終于看到了一個襁褓中嬰兒,照片背後寫到「靈芝,我遲到了十幾年的寶貝女兒,她終于來到我的身邊了。」
我看的那行字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之前照片背後的字裡行間都離不開“梧州”,反倒是在這張片上,陸老夫人卻沒提到這個名字。
徐梧州入贅陸家,成為陸老夫人的丈夫,他們兩人之間是否有真摯的男女感情我不得而知,但是陸老夫人抒寫的言辭間,我感覺的出來她對徐梧州是有感情的,才會事事尊重他。
而且他們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哪怕沒有愛情也應該有親情,才會一起領養四個子女,還親自幫這些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取名。
可是對于繼承他們血脈的親生女兒,怎麼會……隻字不提?
我拿着那張照片左右翻看,心中疑惑重重,難道陸靈芝這個名字不是徐梧州取的,還是陸老夫人一時高興,忘記記錄這件事情了。
照片一張一張的往下翻,照片裡的孩子也在一年一年的長大,特别是陸庭風和陸舟火,他們在被領養時就有八-九歲,之後更是與成年人無異。
五個孩子中,陸靈芝的照片是最多的,從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到蹒跚學步的小娃娃,再到綁着兩根麻花辮子的清麗少女,通過這些照片,我仿佛看到了她幸福的童年時光,直到她十歲那年。
最後一章照片拍攝于陸靈芝十歲生日那天,她穿着一身淡藍色連衣裙站在花叢裡,手裡捧着一束薔薇花,恬靜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