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喊了一聲,我才從震愣中回神,無意識的動了動下巴吃着嘴裡的油條。
陸斯年在餐桌邊坐下,沒動筷子,而是先喝了一口黑咖啡,就像是喝水似的,看得我一陣的皺眉。
而他也看着我皺眉,盯着我手裡的油條說,“你可以吃這麼油膩的東西了?”
“可以。我今天早上起來一天也不想吐,好像是沒事人一樣。你說我之前幾天會不會是水土不服?”我将自己的想法講給陸斯年聽,帶着玩笑的感覺。
陸斯年卻當真了,認真的說,“吃完早餐我送你去醫院。在北海道的時候你說什麼也不肯去,現在回來了,又是熟悉的醫生,不準用任何理由拒絕。”
他一下子拍闆決定,而且根本不給我辯駁的機會。
李嬸見我好像是不情願,也勸說道,“太太,你現在身子不一樣,還是小心謹慎些的更好。”
我聽了李嬸的勸說,算是答應了陸斯年的安排,但是又看着陸斯年的胸口說,“你胸口的傷也需要複查,既然去了醫院,就一起檢查吧。”
這一回,輪到陸斯年流露出不情願的樣子了。
我給李嬸一個眼神,李嬸馬上心領神會,對陸斯年說道,“先生,之前沈醫生還打電話來問你的情況,叮囑你要複查。現在你陪太太,太太也陪你,兩人剛剛好。”
上醫院明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被李嬸說的好像是我和陸斯年出去約會一樣。
陸斯年一臉的不願意,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低頭喝粥,嘴角還是上揚着,眼神也是一閃一閃的。
出發去醫院前,陸斯年讓李嬸打電話給王溫甯,讓她先安排醫生和時間。
等我們到了醫院,省去了等待的時間,陸斯年将我交給王溫甯,然後就想走開。
我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拉住了陸斯年正欲離開的身影,輕擡着下巴問他,“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之前的兩次産檢,陸斯年都不在,一次他出差,一次他躺在病床上行動不便,就連我之後照的B超照片,一張給了陸老夫人,一張給了我媽,陸斯年也不曾看到過一眼。
對于這個孩子,難道他就不想看他一眼,不想聽聽他的心跳聲嗎?
我雖然問地猶豫,可是眼神裡還是忍不住流露出期待的神色,更希望陸斯年對這個孩子除了傳宗接代的責任之外,也能有為人父親的感情。
在我殷切的注視下,陸斯年卻愣住了,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好似被冰封的僵硬着。
他站在原地,一米八幾的個子像是一座山,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裡,好一會兒之後深黑的眸子才動了動,一抹掙紮的猶豫就這樣快速閃過。
陸斯年側了側身,手臂從我的拉扯中掙脫,低聲說了句,“不用了,有王護士陪你,我很放心。”
放心……
他這個時候想的竟然是放不放心的問題!
我的胸口裡升騰起一股火焰,帶着氣惱和不甘心,變得空蕩蕩的手再一次伸了出去,緊緊地抓在陸斯年的手肘上,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陸斯年,這是屬于我們的孩子,你希望我留下的孩子,他雖然是在我的肚子裡,可是他身上也有一半的血液是你的。”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這是一條小生命,不是你手裡的任何一個項目,隻要投入精力和金錢,就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他還需要感情,需要父母的愛。”
我越往下說,陸斯年的眸色越深,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皲裂開來,彌漫着一股低沉的氣息。
陸斯年明明站在我面前,卻又像是處在另外一個時空裡,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是注意到他逐漸扭曲的神色,讓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陸斯年,你怎麼了……?”我的心口不安的顫動着,“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不愉快的記憶了?不要在想了……”
“曾經……也有人……跟我說過一樣的話。”陸斯年的嘴唇一動一動的,模糊的說着話。
我跟他靠的近,還是大概聽清楚了他的整句話,能讓陸斯年如此銘記着,又出現如此劇烈的情緒起伏,除了陸靈芝,我想不到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