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醫生卻歎了一口氣，說道，“大約一年半前，陸老夫人在做身體檢查的時候，已經查出來了，那個時候還是初期。”
“為什麼不在當機立斷的做手術？”陸庭風繼續追問。
江醫生還是一臉的遺憾，“陸老夫人選擇了保守治療，不做手術。”
不做手術……選擇了保守治療……
陸老夫人這樣的選擇幾乎等同于在慢性自殺，任由病魔一點一點的吞噬着她的生命。對醫生而言，他們珍惜每一個生命，卻也不得不尊重病人的決定，對此惋惜不已。
對于親人而言，在一年後才知道這樣的消息，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
陸家四兄妹全部都陰沉着臉，他們雖然相互争權奪勢，彼此之間也沒有真正親密的血緣關系，可是畢竟對着陸老夫人喊了三四十年的“媽”，有基本人性的人還是殘存着一些母子親情。
哪怕他們其中甚至有人是設計之前車禍意外的人。
“大哥，怎麼會這樣？媽怎麼可以隐瞞我們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會選擇不做手術。如果在剛檢查出來的時候就做手術，說不定還有幾乎完全切除掉癌變部位。”陸靈珊最先忍不住，小聲的嗚咽了出來，臉上精緻完美的妝容也遮不住臉上的悲傷。
“大哥，我也不相信媽會做這樣的決定！”陸舟火緊跟着說道。
陸老夫人今年畢竟才七十多歲，現在醫療技術發大，人均壽命延長，而且陸老夫人的身體一直不錯，又怎麼會……會……尋死。
身為大哥的陸庭風最終站了出來，跟江醫生提出了他的質疑，“江醫生，我們都不相信媽會做這樣的決定，是不是你們當時沒說明病情的嚴重性，還是有什麼人故意說了什麼話，才讓我媽一時糊塗了？”
陸庭風說的還算克制，也是敬重江醫生的資曆，要是其他的什麼小醫生，他估計都要憤怒的咒罵出聲了，好像是醫生在故意欺騙他們一樣。
被如此質疑，江醫生并沒有生氣，隻是皺了皺眉，說道，“我明白你們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件事的心情，但是這畢竟是陸老夫人自己的選擇，你們身為子女的也應該注重。”
他轉而又看向秦管家，補充道，“我每隔一個月就會跟陸老夫人讨論一次病情，無論是好是壞，都沒有任何的隐瞞，也說明過最壞的情況，如果你們對此有懷疑，可以詢問秦管家。因為全部的過程中，秦管家一直在場，他是最好的證人。你們慢慢聊，我們先告辭了。”
江醫生帶着其他随行的醫生，齊齊的離開了病房。出門時，他們還跟我和陸斯年擦身而過。
在他們的身上，我聞到了醫院裡常有的消毒水氣味，微涼的，一下子刺激在心坎上。
而另一邊，所有人的目光也齊齊轉向了秦管家。
之前一時心急，竟然忽略了秦管家的存在，無論是在陸家别墅還是在外面，秦管家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都跟随在陸老夫人的身邊，他甚至比醫生更了解陸老夫人的身體狀況和想法。
面對秦管家，又沒有了外人，陸庭風就沒有剛才克制和禮貌了。
他一下子畢竟到秦管家跟前，惡狠狠地說道，“你每天都跟在我媽身邊，什麼事情都是第一個知道的。媽得了癌症，這麼嚴重的事情為什麼不通知我們？竟然還任由她不做手術！你說！你到底藏着什麼居心？是不是想眼睜睜的看着她死？”
無端而來的怒氣，就這樣朝向了秦管家。
面對這種莫須有的指控，秦管家面色冰冷，一直像影子一樣存在的年邁男人，慢慢地爆發出他積蓄在身體裡的力量，沉重的氣勢甚至碾壓了陸庭風。
秦管家一開口，便是最直接的嘲諷，“想眼睜睜看着老夫人去死的人，應該是你們吧！”
“你瘋了嗎？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你在我們陸家做了五十多年又怎麼樣，你永遠都是一個下人，我們是主人。這就是你面對主人的态度嗎？”陸庭風臉上無光，面色漲紅着。
“我的主人隻有老夫人一個，你們不配。”秦管家冷哼了醫生，銳利的眼神不僅看向陸庭風，也看相他身後的其他三人。
“你這個老不死的，是想造反了嗎？以前有媽護着你，現在媽倒下了，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趕出去！”陸遠林的怒氣也上湧着，對着秦管家頤指氣使道，繼續妄加指責，“你一定是被我們說到了痛腳，所以心虛了，不然怎麼會不敢回答我們的問題。快說，為什麼故意瞞着我們媽得病事情？”
秦管家依舊皺着眉，眉宇間帶着不悅，忍着心底的憎惡開口，“這是老夫人吩咐的，她不讓我說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說。可是你們呢，老夫人半年一次體檢，你們有誰到醫院陪她了？你們有誰親自跟醫生詢問病情了？你們沒有一個人、做過一次！隻要你們有人張口問一句，事情就會被發現，老夫人病情也不用拖到現在！”
秦管家越往下說，聲音越發低沉凝重，“如果老夫人真的熬不過去死了，她也不是死于癌症，是死于你們這些人的冷漠無情。”
原本還嚣張的陸家四兄妹，在秦管家的指責下楞在了當場，一向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他們，竟然也被堵得啞口無言。
雖然他們口口聲聲叫着“媽”，可是這些都隻是表面的口頭功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