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頁)

藍忘機輕輕搖了搖頭,緩聲道:“并非如此,起初你每次來,都是隻點了一碗馄饨,老闆亦曾詢問過同樣的問題。當時你表示,鎮上美食衆多,若自己單獨吃一碗馄饨,肚子就沒有空間嘗其他了。因此,除非你特别提及,否則老闆都是隻上一碗馄饨。”

魏無羨聽後恍然大悟,原來其中還有這般緣由。

他低頭默默吃了兩個馄饨,忽然擡起頭來,眼神閃爍不定,左顧右盼一番,然後身子微微前傾,湊近藍忘機的耳畔,壓低嗓音小聲問道:“藍湛,他們是否知曉……我便是那夷陵老祖魏無羨呢?”

他的聲音輕得幾近不可聞,似乎生怕被旁人無意中聽了去。

若不是藍忘機聽力超凡且全神貫注于魏無羨身上,恐怕如此細微的聲音,連他也難以聽得清。

藍忘機擡起手輕輕地覆蓋在魏無羨的手上,原本明亮深邃的眼眸此刻卻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他此刻看着這般小心翼翼的魏嬰,覺得心痛不已。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摟住魏嬰,讓他将頭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藍忘機溫柔地輕聲呼喚:“阿嬰。大家都是發自内心地喜愛你,因為你就是那個值得所有人傾心相待之人。”

這聲呼喚仿佛穿越了時光,帶着無盡的深情與眷戀。

魏無羨隻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在那一瞬間驟停,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藍湛……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

藍忘機微微一怔,随即低聲回應道:“阿嬰?”

魏無羨應了一聲:“嗯。”

藍忘機的手指緩緩穿過魏嬰的發絲,感受着那份細膩的觸感,然後再次開口:“阿嬰。”

每一個字都如同春風般輕柔,溫暖着魏無羨的心靈深處。

就這樣靜靜地依偎在藍忘機溫暖而寬闊的懷抱裡,魏無羨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堅強無畏。

曾經的他總認為自己能夠獨自承擔起所有的苦難與壓力。

但此刻他才明白,在内心最深處,他其實無比渴望能有一個人始終如一地陪伴在身旁,不離不棄,不會因為他所追求的道路而對他投以畏懼或厭惡的眼神。

然而,那時的他卻無法接受真實的自我,執拗地堅信着:失去金丹而轉修鬼道的自己,為世人所不容。

固執己見地認為,藍忘機必定瞧不上如此不堪的自己。

在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下,藍忘機本就木讷少言,更使得自己将他所言所行,統統按照自己的臆想去解讀,并堅定不移地認定那便是對我的譴責與批判。

歸根結底,并非藍忘機看輕我、對我心懷敵意,實則是我無法正視自身,自慚形穢罷了。

此時此刻,魏無羨終于可以确鑿無疑地相信,曆經十餘載風風雨雨之後,如今的自己之所以會心甘情願地留在藍家,絕非出于任何形式的逼迫、無奈或是絕望放棄,而是真心實意、無怨無悔的選擇。

感受着藍忘機胸膛的溫度,魏無羨輕聲低喃道:"藍湛,謝謝你......"

藍忘機微微皺眉,語氣堅定地回應道:"阿嬰,莫要再言謝字。你我曾立下約定,你我二人之間,無需對不起和謝謝你。"

魏無羨聞言,不禁一怔,呆呆地凝視着藍忘機,然後像個孩子似的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