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羨一邊緊緊地跟着前方那個白色矮小的身影,一邊在心中暗自嘀咕起來:“哎呀呀,如果不是剛剛和那個人聊過天,我肯定會懷疑他是不是阿爹曾經跟我說過的那種可怕的鬼魂呢!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啊,真是太吓人啦!”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小阿羨不禁感到後脊梁一陣發涼。他猛地回頭看去,卻發現自己的身後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有。
而眼前那道白色的矮小身影,此刻正随着微風的吹拂,時而清晰可見,時而又模糊不清,仿佛随時都會消失一般。這詭異的景象讓小阿羨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再也顧不得許多,趕緊邁開雙腿,一路小跑着向前追去,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這個神秘的身影。
聽到後面那急促而雜亂的跑步聲,小藍湛終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煩躁,猛地回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隻見那個調皮搗蛋的家夥讪讪地笑了笑,然後略顯尴尬地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小藍湛見狀,這才滿意地轉過頭來繼續前行,但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就在他轉身之後,那個淘氣包竟然開始偷偷摸摸地對着他做起了各種稀奇古怪的鬼臉。
“喂,我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呀?”小阿羨手裡緊緊攥着那盞可愛的小兔子燈,一路小跑地緊跟在小藍湛的身後。眼看着他們越走越偏,周圍的環境也變得越來越僻靜和陰森,小阿羨的心裡不禁打起了鼓,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不過,他可不願意輕易示弱,更不想讓别人看出自己的膽怯,于是便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乎、隻是單純好奇的樣子大聲問道。
而小藍湛依舊像往常一樣沉默寡言,對于小阿羨的問題似乎充耳不聞,完全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他自顧自地邁着堅定的步伐向前走着,仿佛心中有着明确的目的地,根本無暇顧及身邊這個叽叽喳喳問個不停的小家夥。
“藍忘機,小藍,小忘,小機?噗,哈哈哈哈,小雞,哈哈哈哈,小雞。”小阿羨眨巴着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嘴角上揚起一抹調皮的弧度,見眼前的人始終對自己不理不睬,便愈發肆無忌憚地開始作怪。
隻見他搖頭晃腦、念念有詞地将剛剛聽到的對方名字,一字一頓地拆解開來呼喚。原本隻是覺得這樣叫或許能讓這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小夥伴變得活潑可愛一些,卻未曾料到當念到最後的“小雞”二字時,竟如同打開了某個歡樂的開關一般,令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笑意,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而走在前方的小藍湛,此時早已被氣得臉色發青。他停下腳步,猛地回過頭來,狠狠地瞪向那個正笑得毫無形象可言的小阿羨。心中雖惱怒至極,但因平日裡受到的良好教養以及天生腼腆的性格,使得他一時間根本不知該如何開口責罵對方,隻能緊緊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情緒。
然而那漲得通紅的小臉和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是暴露了他此刻憤怒的心情。終于,在僵持了片刻之後,小藍湛才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你,你過分!”這短短幾個字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話音剛落,他便重重地喘了幾口氣。
可誰知這番話不僅沒能起到威懾作用,反而引得小阿羨再次爆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那笑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着,格外響亮。對于小阿羨來說,眼前這位生氣都如此可愛有趣的小朋友,可是他生平頭一回遇見,自然覺得十分新鮮好玩兒。
然而對于年幼的藍湛來說,眼前這個人的出現就讓他感到非常不爽了。他狠狠地瞪着對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閉嘴!”此刻,他滿心都在懊悔為何還沒有學會兄長所傳授的那神奇的禁言術。如果能夠掌握這門法術,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對這個讨厭鬼施展,讓他再也無法開口嘲笑自己。
而另一邊的小阿羨看到藍湛因為自己的話語幾乎要被氣得七竅生煙時,心中也不禁有些過意不去。畢竟自己可是到别人家裡作客呀,怎麼能如此失禮呢?
想到這裡,他趕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略帶歉意地說道:“咳咳,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剛剛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啦。你千萬别往心裡去哦,千萬不要生氣嘛。不然……
嗯,如果我把我心愛的小兔子燈送給你,你能不能原諒我呀?”說着,便将手中那盞可愛的小兔子燈遞到了藍湛的面前。
藍湛本來确實被氣得心緒難平,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那隻小兔子燈的時候,眼神卻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盡管那一瞬間的喜愛稍縱即逝,但還是被敏銳的小阿羨捕捉到了。隻見藍湛緊緊捏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接過小兔子燈的小手,然後十分堅決地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我不要。”說完後邁着小小的步伐繼續往前走着。
小阿羨小心翼翼地從可愛的兔子燈後面探出腦袋來,眨巴着眼睛望着前方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隻見那個身影絲毫沒有停留或回頭的意思,徑直朝着黑暗深處走去。小阿羨見狀,心裡不禁犯起嘀咕: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我明明都和他道歉,并且說要把兔子燈送給他了,他不僅不領情,居然還毫不留戀地走掉。
然而,強烈的好奇心終究還是驅使着小阿羨跟了上去。他亦步亦趨地走着,同時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喂,等等我呀!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
那個身影終于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映出一張白皙而精緻的臉龐。他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平靜地說道:“帶你去看三千家規。”
聽到這句話,小阿羨頓時瞪大了雙眼,滿臉驚愕之色。此刻他們已經來到了雲深不知處的山門口,這裡四周一片漆黑,仿佛被無盡的夜色所吞噬。唯有頭頂那閃爍的繁星以及高懸天際的皎潔明月,勉強能夠照亮腳下蜿蜒曲折的道路。
小阿羨擡頭望向前方那段愈發幽暗的路途,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緊張兮兮地看向身前那個身着一襲潔白長衫的小男孩,心中暗自思忖道:這人要是突然變成鬼魂可怎麼辦呐?不過還好,借着微弱的月光,能清晰看到他的面容和身形,這才讓小阿羨稍稍安下心來。
就在這時,小阿羨想起剛剛這個小男孩說要帶自己去看什麼三千家規,于是連忙追問道:“什……什麼?什麼三千家規?三千是多少?家規又是什麼東東?”一連串的問題從小阿羨口中蹦出,他整個人都因為過度驚訝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雙小手緊緊揪住衣角,原本機靈聰慧的小腦袋瓜此時也變得暈乎乎的,全然理不清頭緒。
小藍湛緩緩地回過頭來望向他,那張粉雕玉琢、奶呼呼的小臉蛋上此刻布滿了莊重與肅穆之色。
隻見他微微抿起嘴唇,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緊緊盯着對方,用稚嫩卻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我們姑蘇藍氏,雲深不知處的三千家規,都是我們從小便需要背誦熟記的。如今你既然來到此處,自然也是一樣,同樣得将這些家規爛熟于心才行。”
盡管小藍湛對于數字“三千”并沒有一個清晰明确的概念,但叔父和兄長曾經鄭重其事地向他提及過,這三千家規乃是他們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應當銘刻于心底、須臾不可忘卻之物,而作為藍家子弟的他,更是責無旁貸,必須熟練掌握并能夠倒背如流。
正因如此,他現今每日所練習書寫的文字,幾乎清一色都是對那三千家規的謄抄。雖說以他目前所認識的字詞數量而言還頗為有限,但他堅信,隻要自己持之以恒地勤學苦讀、多多背誦,那麼用不了太長時間,定然可以将所有的家規都融會貫通、牢記不忘。
小阿羨迎上小藍湛那副極其認真且嚴肅的神态後,不禁再次吞咽了一下口水,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瞬間掠過一絲驚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