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看完,一下子又暈倒了。
崔九跑着出去叫大夫,我守着竈,整夜溫着小米粥,隻怕夫人醒來要吃。
也是聽管家說了以後才知道,那信不是老爺寄回來的,是他身邊的劉叔寫的。
信裡說,老爺在去巴陵的路上染了病,他們路上歇了兩天不見好,又擔心誤了上任的期限,老爺硬是強撐着身子上了路。
沒想到一到巴陵就不成了,到信寄出來的那天為止,老爺已經咳得下不來床。
到第二天,夫人醒來,打定主意,要去巴陵陪着老爺。
管家怎麼勸也勸不下來,最後驚動了大少爺。
我到魏家這麼久,這是第一回正經見到大少爺。
上次他趴在木闆上被人送回來,我隻遙遙見了個血肉模糊的背影,往後一個月,他一直都在自己的屋子裡養傷,一步也沒有出來過。
如今大少爺穿着一件織錦白袍,坐在輪椅上,被劍如推着,進了夫人的院子。
從前我聽崔九講過很多,關于大少爺是如何如何的風光,卻沒聽崔九講過大少爺的樣子。
現下見了,我幾乎回不過來神。
大少爺他,生得真是太好看了。
他生得白,唇色也白,又穿着白衣,整個人往那一坐,像是年節我在廟裡見過的玉雕菩薩。
大少爺進去夫人的院子不過一刻鐘,珠兒姐姐走出來,取走了我手上端着的粥。
夫人肯吃東西了。
趁她吃東西的工夫,崔九又出去了一趟,這回是大少爺派出去的,叫他拿着劉叔的信,去保濟堂找大夫,照着信上寫的症狀抓藥。再買些京都出了名的,保命吊命用的藥丸來。
大少爺的意思,攔是攔不住的,既然夫人說什麼都要去,不如做全了準備再去。
夫人遠赴巴陵,身邊要帶人,珠兒姐姐是必走的,管家閱曆豐富,老謀深算,也被大少爺指給夫人,臨了,又點了點年富力強的崔九。
夫人原不想要崔九——大少爺身上也帶着傷,家裡又是這般境況,她遠去巴陵,身邊實在用不着這許多人。再說了,劉叔還在巴陵呢,他也是家裡知根知底的老人。
但大少爺隻是略微挑了挑眉,夫人就不再說話了。
到魏家一個多月,府裡的人一少再少,我回竈堂燒火做給夫人踐行的飯,煙氣熏眼睛,我嗆得直咳,又覺得腰有一些酸。
夫人溫柔,會同我細聲細氣地說話。
崔九爽快,得空便幫我劈柴。
管家、珠兒姐姐也都是極好的。
那巴陵,光是一聽這兩個字,就曉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