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那個香港來的大師好像還挺懂的,也不知大老遠地跑到我們這個小山村來幹啥?”寒生問父親。
父親想了想,口氣嚴肅地叮囑道:“這人可是不一般呢,你看他骨骼清奇,音質清越,眼角入鬓,鼻高帶鈎,應是世外奇人。可是,鷹鼻動者食人,眉如帚者赴法場,此面相又實屬不吉,總之,要小心提防此人。”
寒生勸道:“老爹,我們不過是鄉村醫生而已,跟他們也不搭界,怎麼也壞不到我們頭上來。”
父親看着寒生,歎道:“前兩天鎮上要求我們搬遷靈古洞前面的袓墳,今天就看見孟主任和這位風水大師,我看這裡面事有蹊跷。”
“你是說搬遷袓墳的事跟他們有關?”寒生猜測道。
父親點點頭。
“那他們的意圖就是沖着……”寒生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太極暈。他們是奔着太極暈而來。”父親肯定道。
“老爹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寒生說道。
“他們找太極暈幹什麼呢?”父親自言自語道。
晚上,寒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取出木匣裡那把青色的尺子把玩。
寒生認得,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尺子,而是一把丁蘭尺,也稱陰陽尺,約有三十來公分長,上面有十個格子,刻有“丁、害、旺、苦、義、官、死、興、失、财”十個字,每個格子下又分四個小格,也刻有一些“富貴、離鄉、孤寡”等好多小字。
以前在翻箱底時曾看到過父親有一把這樣的尺子,父親告訴他說這是建造陰宅和祖先牌位定吉兇用的,是迷信。
寒生感興趣的是這把尺子的材質,暗青色,托在手中涼涼的,而且分量奇重。小時候曾聽爺爺說過,世上最難得的是陰沉木,就是青色的,而且非常重,是在地下或水底埋藏萬年形成的,異常珍貴。
這把尺子一定就是陰沉木的,他斷定。
清晨,父親早早起來做好了稀飯,招呼寒生起床,說今天趕婺源縣城大集,要去買些中藥材回來。
寒生一骨碌爬起來,他從小就喜歡趕集,集市上的熱鬧非凡,每次都會使他流連忘返,何況又是縣城大集呢。
此去縣城七十裡,須到南山鎮乘車,因此父子倆胡亂扒拉幾口飯就匆匆出發了。
晚秋的早上有些涼意,道旁的野草上挂滿了露珠,林子裡的鳥兒聒噪不已,寒生認得那黑色羽毛的是本地的一種鹩哥。
南山鎮去往縣城的人不少,父子倆奮力擠上了車。
老舊的公共汽車噴着黑煙,在砂石路面上颠簸着。車上都是上縣城趕集的農民,車廂裡塞滿了辣椒串、山菜幹和紅苕粉,還有兩隻蘆花雞偶爾“咯咯”叫幾聲,被主人家劈頭打了兩巴掌。
車上的人中有認得朱醫生的,尊敬地打着招呼,随即大家安靜了許多,都對朱醫生父子倆報以微笑。
一輛北京212型吉普車鳴着喇叭蹿了過去,尾後留下一大團塵土。
寒生看清楚了,吉普車中坐着的是孟主任和那位香港來的大師吳道明。
兩個多小時後,終于來到了縣城。
集市位于城西,老遠就已望見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到底是縣城大集,村鎮集自是不可比的。
“去玩吧,中午趕到馮家面館,我們在那裡吃面。”父親微笑說道。
寒生應了一聲就已經不見人了。
朱醫生苦笑一下,唉,還是個孩子。
他轉身來到了集市邊上的中藥材攤檔,與攤主打起了招呼。朱醫生是熟人,随便唠起了家常。中午之前,他已經買了些清熱涼血的地黃、玄參、墓回頭和補血的當歸、白芍等中草藥材,堆滿了一背簍。看看時間不早了,便告辭離開集市,前去馮家面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