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泛着粼粼波光,一縷清風拂過半開的窗,撩動輕紗。
鹿之绫坐在地毯上,一手輕挽綢質衣袖,一手用木鑷夾起茶葉。
被夾出來的茶葉幾乎片片色澤一緻,頭尾有弧有形,旁邊的水壺慢慢上了熱氣,泡泡猶如蟹眼一般大小。
姜浮生坐在對面抱着筆記本将鹿之绫煮茶的一道道工序記下來。
“大少奶奶,你煮茶的樣子好好看啊。”
姜浮生忍不住感慨。
鹿之绫的手很白,形狀很好看,但密密地布着割傷、擦傷,比家裡菜園子裡做事的王大媽傷痕都多,乍一看都不像一個20歲女孩的手。
可看久了又覺得這些痕迹在她優雅的舉手投足間根本微不足道。
“鹿之绫。”
鹿之绫看她一眼,不讓她再叫什麼大少奶奶。
姜浮生托着臉看她,眼前的鹿之绫耐心、沉靜。
就像那天在醫院一樣,她安靜地向自己解釋所有的事情,解開所有的疑惑,直到自己全部相信為止。
她裝瞎不是為了耍陰謀,更不是想在薄家勾心鬥角,隻是不想徒增是非。
所以,即使知道婚禮上自己挽的隻是一個女傭,她也配合地走完所有的形式。
她隻是想借由薄家重生,想将鹿家的老物件一一收回,等有一日放回江南的老家,就這麼簡單。
“鹿、之、绫。”
姜浮生一字一字喚她的名字,“我在網上查過了,你們鹿家以前是K國之首,家裡的東西全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以你現在的财力恐怕連根筷子都收不回來。”
說财力兩個字都是可笑,她身無分文嫁進薄家,薄家也隻保障她基本的生活費用。
“總要試試才知道行不行。”
鹿之绫淡淡地笑了笑,等到水壺中的泡泡到魚眼大小時,開始洗茶。
“賺錢太難了,再說,做這樣的事又有什麼意義呢?”
姜浮生不明白。
鹿家已經垮了,人已經沒了,她要想盡辦法去掙錢,還是掙大錢,然後再找尋老物件的下落,再一件件收回來,這個過程想想都累死個人。
聞言,鹿之绫的目光滞了滞,沸水滾過她的指尖,很燙很疼。
她沒縮回手,繼續洗茶,聲音極平——
“因為……人,我收回不來了。”
鹿家二十三口人,都葬生在那場爆炸開來的大火裡,她連骨灰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她能收回來的,隻有那些連舊日溫度都已經消失的老物件。
聽到這話,姜浮生呆呆地看着她,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眼前的人。
鹿之绫卻很幹脆地轉移話題,“好了,不說這些,和我說說薄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