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滿身是血地靠着車窗望向外面,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薄妄,我想下車走走,可以嗎?”
“你還真把我當你司機了?”薄妄冷嗤一聲。
“沒有,我就是覺得有點悶,你先回去,我晚點打車回去就好。”
她盡量溫和地說着,不去激惱他。
但薄妄已經不爽了,他開着車行駛在路上,沒有停的意思。
他看向後視鏡,就見她一臉生無可戀地坐在後面,眼裡沒有任何光彩,跟當初瞎了的時候一樣,不禁嘲諷地道,“你大哥的一個舊情人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情人死了。”
他還沒死呢。
“她不一樣。”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聲音失掉所有的情緒,很低很低,“她原本……可以是我的家人。”
但現在沒了。
又沒了。
聞言,薄妄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笑得冷血,“什麼家人不家人,不過就是層薄得看不見的關系,到死都是各放各的骨灰,有什麼好神話的,虛僞。”
聽到這話,鹿之绫無法置信地往前看去,看向他冷峻的側臉,一股涼意直蹿全身。
她再也坐不下去,出聲道,“讓我下車。”
薄妄沒管她。
“讓我下車,讓我下車……”
她倔強而固執地說着,吵得他耳朵疼。
薄妄沉着臉重重踩下刹車,回頭瞪向她,眼底如料峭的寒風,“鹿之绫,你擺這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給誰看?滾!”
老子不伺候了!
由于慣性,鹿之绫往前撞了撞,她伸手按住前面的椅背穩住,一穩住便推開車門下車,一絲猶豫都沒有。
操。
真下去。
剛剛要去救谷娜時求他的那股勁呢?
薄妄坐在駕駛座上惡狠狠地瞪着車外她的身影,一股無名火沖進胸腔。
他磨了磨牙,一腳踩下油門往前疾馳而去,從她身邊擦過,掀起一陣風。
……
江北的夜色格外濃郁。
路上車水馬龍,路邊行人匆匆,有年輕的爸爸媽媽牽着小孩,有老人推着行動不便的老伴,有媽媽騎着電瓶車載着女兒一路唱歌。
鹿之绫走在路邊,一頭長發垂在肩側,半張臉蒼白,半張臉全是血,血漬一路挂到眼角,飄在風中的裙擺散發着淡淡的血腥氣。
她如同一抹幽魂飄蕩在夜裡。
沒有來處,更沒有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