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妄躺在床上盯着她,一言不發的,直勾勾的,似外面狂卷落葉的雪夜,有着一種安靜的嘶吼狀。
七袋大大小小的輸液一直輸到天亮。
兩人都是一夜未眠。
到最後一袋輸完,鹿之绫替他将針拔下來,用醫用棉簽按住針眼。
她托着他的手,輸液太多,他的整個手掌都冰冰涼涼的,手背白得有些過度,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像是冬日裡樹上的枯枝,張牙舞爪卻毫無生命力。
“我許了個生日願望。”
鹿之绫低眸看着他的手,聲音清涼如水,“我許願,薄妄能珍視自己,重愛自己。”
薄妄躺在那裡看她,忽地嗤笑一聲,“怎麼不許願我找到個愛得要死的女人,這樣就不會再纏着你了。”
“……”
鹿之绫目光清冽地看向他,想說的話不言而喻。
從貔貅樓到生日蛋糕,他的一言一行就不是想要繼續糾纏的。
“是,不糾纏了。”
薄妄嘶啞的嗓音滿是嘲諷,“求也求過,哭也哭過,總不能真跟隻狗一樣一直搖尾乞憐吧?”
“……”
“況且,搖尾乞憐也換不來你一點施舍,是麼?”
他看着她,仿佛笃定了,又仿佛抱着最後的一點奢望,奢望,她會給一個讓他死而複生的答案。
鹿之绫的目光清明,她點點頭,堅定地道,“是,我永遠都不可能去愛一個傷害自己、卑微求憐的男人。”
他就知道,她在貔貅樓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想暫時地安撫住他。
薄妄面色仿佛更蒼白一些,眼底卻露出一抹早有所料。
她從來都不是個扭捏的人,選擇做回真實的自己以後,她連不愛都落落大方。
“明白。”
薄妄道,“不過我還是把最沒有尊嚴的一面都給你了,我會把這一段當成我最大的恥辱埋掉。”
“好。”
他能這麼想最好。
鹿之绫輕聲應着,将棉簽拿開,血已經止住。
她還沒抽出手,手就被他握住,他的指腹深深地按進她的掌心,一雙眼不依不饒地盯着她,“所以你最好别後悔,别有任何消息到我面前,也别借孩子、借任何的名義找我,更别想吃回頭草,那隻會把我如今的羞恥變成往後餘生一場更大的笑話。”
他親手把所有的路堵絕,分個幹淨。
鹿之绫回握了下他的手,淡淡點頭,聲音溫柔清冽,“好,我走了就不會回頭。”
薄妄死死地盯着她,眼睛裡幾乎凝出血來。
良久,他松開手搭到自己的額上,虛虛遮住一點眼睛,道,“我躺一會兒,你先去告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