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半躺在病床上安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他極具耐心地和電話那邊的孩子聊了一句又一句。
溫暖的燈光流淌在他的眉眼。
她在強勁的音樂中傾聽他的聲音,聽得出了神。
過了許久,薄妄挂掉電話,才摘下她耳朵裡的耳機,指腹不經意地劃過她的耳垂。
鹿之绫的耳朵得到解脫,她擡眸看向薄妄,直接問道,“你不想讓我聽到小野的聲音?”
他不是說,像她這樣的人,過個界也沒什麼。
“是我不想還是你不敢?”
薄妄低頭看着她,面色冷厲,黑眸極深,“如果你想,你就堂堂正正地和我說,堂堂正正地去看,薄家沒人攔你。”
她太不敢了。
她怯懦得連一小步都不敢邁出去,她明明想念薄之野。
“……”
鹿之绫被他将了一軍,有些啞然地坐在那裡。
“鹿之绫,你告訴我,你想嗎?”
薄妄問她,目光銳利地直視她,像是要凝視進她的靈魂深處。
鹿之绫看着他,腰間的傷又一點點疼起來,像刀刃鋒利地紮進她的身體裡,攪着她的五髒六腑一塌糊塗,她眨了眨眼,長睫覆着的眼眶裡有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她張了張蒼白的唇。
時間在兩人之間悄然而逝。
病房裡始終靜默。
見狀,薄妄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嘲弄地勾了勾唇,轉身去收拾小桌上的餐具。
她低啞柔軟的聲音忽然落進他的耳中。
“你剛剛說有畫,是小野畫的嗎,我可以看看嗎?”
“……”
薄妄拿筷子的手猛地一緊,手背上青色血管乍然突起,眼底暗流湧動。
終于……主動一次了啊,鹿烏龜。
薄妄沒有回應她,将桌上的餐具全部收拾掉以後才收斂好所有的情緒,平靜地拿出手機坐到她的病床邊,打開丁玉君發來的照片給她看。
鹿之绫捂着腰忍痛坐起來一些,靠近他去看手機。
薄之野的畫占滿整個手機屏幕。
是一幅手指畫。
五顔六色的小指印印得到處都是,各種色塊黏在一塊,風格十分飄忽。
丁玉君像是怕薄妄看不出主題,還特地在裡邊寫上四個大字——
《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