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想到白佳是和鹿信雄一起來的,假裝人質,那群人攻進來時,鹿信雄也是不要命地護着她……
他起初還以為,鹿信雄隻是薄妄手底下的人。
這樣說起來,白佳和鹿信雄一直私下有聯系,想到這個荒謬的可能性,裴展頓時嘲弄地笑起來,滿眼荒唐。
“說什麼鹿家家滅,大受打擊,再也不想見人,隻想求一個避風港,就是來查我的吧?”
裴展坐在那裡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看着白佳不停地笑,笑得眼淚都流下來,聲音發顫,“白佳,我算什麼?這麼多年我算什麼?”
說完,裴展猛地朝一旁的鹿信雄撲過去,死死抓住他的衣領,聲嘶力竭地吼出來,“鹿信雄你還是不是男人?你們鹿家人死了一堆,就讓自己老婆賣身查案?白佳欠你們鹿家的嗎?啊?”
鹿信雄活了三十年的富貴生活,到現在也還算每件事都做得堂堂正正,但隻有這件事,他自知有愧。
因此,他被裴展撲倒在地也沒有反駁。
鹿之绫想上去拉開他們,手腕被薄妄握緊,薄妄把她扯回來,擰着眉道,“小心被波及。”
話落,他自己上前拉人,剛邁出一步就聽白佳慢慢蹲了下來,道,“裴展,是我自己去找的你。”
“……”
這話一出,裴展猶如被雷擊頓在那裡,無法相信地看向身旁的人。
白佳漂亮的眼底沒什麼光亮,平鋪直叙得像在講述一件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那個時候,鹿家出事,信雄要查元兇,他知道這條路很難走,所以狠下心将還懷着孕的我送上去國外的船。”
懷着孕?
鹿之绫聽得呆了呆,這麼說,裴顔不是裴展的女兒,而是她的堂妹妹……
“我沒去,我去找了你,因為我知道那夥人和某個大家族脫不了幹系,我到你身邊更方便查江南的一些家族。”
白佳看向裴展,說道,“我早就當鹿家是自己家了,鹿家出事一直裹着層迷,我想解開,所以是我自己來找你的,和信雄沒有關系。”
她不是什麼大家族的小姐,隻是個很普通的人。
那一年,她來江南上大學,當時江南陶藝盛行,年紀小的學一門文化,年紀大的圖一個解壓,因此很多陶藝館都開到很晚。
她就在一家陶藝館裡兼職夜班,門口鈴铛響起時,她擡起頭,鹿信雄和裴展比肩而進,有說有笑,兩人的視線從她身上一晃而過……
後來,她嫁進那麼大的鹿家,處處拘束,生怕自己做得哪裡不好。
小小年紀的鹿之绫牽着她的手帶她一個一個地去認,和她說家裡每個人的性格、愛好,和她說不用特别融合,慢慢适應過來就行。
她真的好喜歡鹿家。
裴展隻剩下自嘲的笑,笑得過于苦澀,“真的隻是為鹿家?”
“非要說有什麼關系的話,就是他抛棄我,我都沒有怪過他。”
白佳看向鹿信雄那張毀容的臉,長睫更濕,“我知道他心裡有多苦,有多恨。”
“……”
鹿信雄目光一震,看向面前女人蒼白的臉,眼底内疚痛苦。
他是對不起白佳的。
白佳到裴展身邊很久,拿到幾個家族的資料後才來找他,那個時候,什麼都來不及了。
白佳阻止不了他的抛棄,他阻止不了白佳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