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玻璃用的是防窺的,哪怕是貼到上面也看不清裡邊。
“……”
鹿之绫站在那裡,看着眼前近乎漆黑的車窗玻璃,沉默幾秒後伸手握上車門把手。
“小七——”
一個粗犷的聲音傳來。
鹿之绫轉頭,就見好久不見的堂叔鹿信雄從後面的車上下來,半張被硫酸毀掉的面容在陽光下顯得猙獰,難以重現當年的英俊。
“堂叔。”
鹿之绫沒有任何意外地看向他,聲音微澀。
鹿信雄朝她大步走來,還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揉她的頭,“我就知道我們家小七聰明,早就猜出來我在神山了吧?”
“嗯。”
鹿之绫輕輕點頭,“是你們解了神山的困境。”
聞言,鹿信雄笑起來,“你怎麼知道我還帶了幫手?沒錯,我幹了這些年,也結識不少好身手的朋友,多虧他們幫忙。”
“……”
鹿之绫聽着,沒有反駁。
“自從薄妄在季家出事,我就猜到周勁可能就在江北,就偷偷過來盯着了,正好幫上神山的忙。”
鹿信雄摸摸鼻子,語氣尋常,“本來不想驚動你,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聽到這話,鹿之绫這才淡淡地開口,“季家出事就猜到周勁在江北?”
“怎麼樣,你堂叔我是不是也有兩下子?”
鹿信雄笑道。
“薄妄為了不讓堂叔擔心,查出周勁也沒透任何風給你,可堂叔卻直接把好身手的朋友都帶到江北,還能第一時間幫神山解困,時機抓得這麼穩,不像是猜的,倒像是……”
鹿之绫迎上他的視線,頓了頓繼續道,“有眼線在活死人,拿到的都是薄妄的第一手情報。”
她溫溫和和的聲音一出,鹿信雄的笑容就凝住了,眼中的說笑之意逐漸垮下去。
下一秒,鹿信雄幹笑兩聲,“是,上次在江南我也結交了兩個活死人好友……”
“您是說活死人不經薄妄同意就透露情報給您?那他們對薄妄的忠心值得懷疑。”鹿之绫聲音柔和地步步緊逼。
“……”
鹿信雄見她這樣,不由得歎了口氣,收斂笑容道,“小七,薄家事情挺多的吧,要不你先回……”
“十五歲那年,我立了二十三座碑。”
鹿之绫打斷他的話。
“……”
鹿信雄的面色頓時沉重下來。
“失明的那幾年裡,我眼前什麼都沒有,記憶模糊得很快,有時候甚至想不起來老宅的檐角是往上翹、還是往下的,想不起來爺爺的胡子到底是到下巴,還是更長一些……于是我很想,很想在我模糊所有的人和事之前做一次夢,夢到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