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小人在她的身體裡反複拉扯,一個小人說薄栖都願意跟她走,她還怕什麼,一個小人又說不能這麼自私,不能讓喜歡的人放棄一切。
話落,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笑容滿面地看向他們,“兩位,飛機馬上就要起飛,我是引導員,兩位現在方便随我過去嗎?”
薄栖沒有動,隻是看着鹿之绫,等她的答案。
等待的過程猶如刀懸頭頂,無法判斷的恐懼達到巅峰,控制他的全身神經。
鹿之绫坐在那裡,聽廣播裡傳來的聲響,握着她的手正在逐漸喪失體溫,慢慢變涼。
她低眸看向他的手,正好看見他袖口若隐若現的紅繩,刹那間,她回憶到了許多,回憶到他每次匆匆來江南又離開的畫面,回憶到小時候她哭着不讓他走的畫面……
廣播播報第二遍的時候,鹿之绫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來,朝引導員笑了笑,“不好意思,久等了,走吧。”
“……”
薄栖随她起身,身體開始恢複溫度。
他被她牽着往前走,引導員一路将他們引到頭等艙。
兩人安靜坐下。
鹿之绫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迷惘,說那麼多最後她還是自私地将他帶去江南。
薄爺爺和奶奶會責怪她吧,還有叔叔,現在坐實她是奪子仇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
隻是談個戀愛,連家和業都不要了,要是薄家出現人事變動,他徹底沒了所有,将來會後悔麼?
她要怎麼做,才能回報得起這份厚愛?
正想着,她肩上忽然一沉。
鹿之绫轉眸,隻見薄栖不知道什麼時候沉下身子,歪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閉着眼睛,五官英俊分明,薄唇輕抿,勾人的性感……
“之之,謝謝。”
他忽然啞着聲音說。
他大度地給她思考的空間,可事實上,他極度害怕她做出讓他留下的選擇。
他還跟她說謝謝。
鹿之绫的鼻尖酸澀,有點想哭,她坐在那裡,捏着手指,低聲問道,“你不怕……賭注下在我身上是錯的嗎?”
萬一去了江南以後,他發覺她也沒那麼好呢?
到時再回頭,他可能連原有的都沒了。
薄栖的短發輕柔地刺着她的頸窩,酥酥麻麻的。
他仍是閉着眼睛,嗓音低沉暗啞,“你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對我來說,就已經是赢過了。”
至于未來,她要是哪天不喜歡了,他也是赢過的。
赢過,就行。
鹿之绫咬了咬唇,聲音哽咽,“不隻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