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狗的還是當屬他的父親。
他記得母親說過,要是父親能在薄家好好長大,他會是個非常善良開朗的人。
呵。
骨子裡的東西哪是後天環境輕易能影響的。
在實驗所死命提示後,他父親為了套出他的身份,居然要找隻母貓和他強行談戀愛,這是長輩能幹出來的事?
有那麼一瞬間,他挺想拆散父母。
不過後來,父親追問他出生的時間時,他還是有點感動。
對,隻是有點。
畢竟被逼着用貓爪敲鍵盤是很不舒服的。
貓的生命就那樣,長久不了,父親想讓他出生,他懂父親的想法……
他沒說,上次母親生産時,他就進了這夢境,這一次估計也是一樣,他會進入下一個夢境,或者說……下一個空間。
可沒想到……
鹿野掀開被子下床,擁有人類的雙腳踩實地面讓他有種混沌感。
走進浴室,他洗了把臉,盯着鏡中自己潮濕的臉,他意識到,沒有下一個空間。
他回來了。
推門走出小院,十七歲的少年站在偌大的鹿宅中,隻覺得周圍太過空曠而寂靜。
他想起來了。
每年,他和父親都會陪着母親回來江南住上很長一段的時間。
以前,他沒有太多特别的感受,隻知道這裡以前很熱鬧,一到十五就會放下所有事一起吃團圓飯,隻知道他有記憶起這裡就是這樣,鹿宅很大,人很少……
但經曆過一狗一貓的生活,鹿家的一磚一瓦都對他來說有了特别的意義。
鹿野一個人獨自走在鹿宅,穿過彎彎曲曲的長廊,仿佛還能聽到幾個仍年少的舅舅在這裡追逐打鬧,可細聽之下卻隻有風聲穿梭,長廊下的芭蕉長得正好……
他推開正廳的門,裡邊擺設一如記憶中的,隻是沒了坐在那裡笑眯眯喝茶的曾外祖父,也沒了眼睛不好還要織毛衣的曾外祖母。
門外的石闆路上,長輩們談笑風生的畫面像被揚走的一場沙。
他隻看到一點影像就什麼都沒了。
鹿野突然覺得很空,整個世界、整個人都太空了。
他慢慢走着,走到那面斑駁的牆面前,上面是顔色褪去的家族樹。
少年伫足很久,才慢慢蹲下來,擡起手去摸上面融進牆漆的名字,指尖停留在“鹿之绫”三個字上,旁邊沒有薄栖,也沒有鹿野。
整棵家族樹淡得……仿佛馬上要完全失去痕迹。
鹿野站起身來緩緩往後退,轉眸望向寂寞而冷清的鹿家,無法從夢境裡抽離出來。
橋下流水潺潺。
他一個人走過一段又一段,停在古樹院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