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他道:「雨夜濕滑,慢些行,莫翻了馬。」
接着,凝滞的空氣忽然消散,腳步聲重新響起,遠了。
我大松一口氣。
在宮門口,水車又停了一次,這是最後一關,太監隻要出示了牙牌,我的命運就能重新握回自己手裡。
後輪滾過宮門的一刹那,所有的彈幕瞬間消失了。
而我的胸口仍跳躍着一顆鮮活有力的心髒。
真好。
15
我再次看到彈幕,是二十年以後。
我兒趙裕率千軍萬馬兵臨城下,蓄勢待發。
「皇兄,你、我、趙祎,本同為趙家手足,卻自相殘殺,兵戈相向多年,以至血浸山河,生靈塗炭。然三足鼎立遠勝于魚死網破,何不今日打開城門,與我定下盟約,三分這天下。」
「趙裕小兒,潭州的毒蟲竟沒毒死了你。」趙元的聲音變得渾重許多。
「是朕失策,當年就該将你困殺在京城之中。」
弓兵們弓弦的繃緊聲令人壓抑。
趙裕卻慢條斯理道:「非也。是我母妃深謀遠慮,當機立斷,才為我赢得一條生路。」
趙元哈哈大笑,反問:
「你母妃何在?」
趙裕掀起車簾,詢問地看着我,我點了點頭,他才小心地攙扶我下車,将士們恭敬稱我為「黎夫人」,為我分出了一條路。
我從來沒好好看過這座城門。
第一次進京時,我哭腫了眼睛,無心留意。
出京那天,我離心似箭,一次都沒有回頭。
今天我才發現,這城門是這樣巍峨、高聳。
城門上站着的那個人身形依舊,唯鬓邊如雪。
「黎姜,你回來了。你看看朕,老了嗎?」
我喟歎道:「趙元,事已至此,你還是打開城門的好。你我兩敗俱傷,隻會讓趙祎漁翁得利。」
趙元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