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園今天有黃梅戲專場,梁芝蘭約了幾位貴太太來,聽戲、品茶,賞花園裡次第開放的臘梅花。
黎嫚的電話讓她皺了眉頭,她走到僻靜處,壓低聲音:
“好不容易走了,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懂事的孩子。”
黎嫚眼神恍惚一下:“媽,讓您失望了。可我答應了别人的,總不能不講信用。”
她那天的離開,多少是帶了些少女不自知的賭氣成分。
後來想到,那晚為了應急,宋輕臣曾讓管家預支了十萬給黎玉芬,她也确實答應過他留下,心裡就一直忐忑。
宋輕臣重新找到她,強硬把她帶回來,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終于還是語氣堅定:“媽,您忙吧,我挂了。”
黎嫚進了熹園,早有總管在裡面接應:“黎小姐,跟我來。”
她想這是宋輕臣安排好了的,隻淡笑回應,默不作聲的跟着總管,往書房方向走。
花園涼亭裡,爐火正旺。幾個氣質雍容的貴太太,悠閑地玩着橋牌。
一穿着墨綠色旗袍的女人,丹鳳眼輕擡,瞥見了院子裡那抹少女倩影。
在看到那小姑娘的臉時,表情微微一怔:“熹園什麼時候來了個這麼水靈的姑娘?”
梁芝蘭偏頭看了眼:“小丫頭過來。”
黎嫚聞聲定住,環視一周後,發現除了自己,沒别的“小丫頭。”
“就你,”梁芝蘭招了招手:“手勤的都去戲台幫忙了,過來幫着添茶。”
黎嫚看了眼總管,在看他臉上無可奈何的表情後,小聲:“沒事,我過去了。”
幾位貴太太,除了墨綠旗袍的女人看了眼黎嫚,其他人隻顧着手裡的牌,正眼也不瞧。
旗袍女人是盛夫人,盛景和盛妘的母親。
盛家有意攀上宋家,盛妘為此還專門選在魯城讀研,就為了離宋輕臣近。
盛夫人近距離看了眼黎嫚,那種純天然的驚豔脫俗,讓她的心,無端緊了一下。
雖然黎嫚默不作聲,隻簡單的添水,盛夫人卻發現她極會察言觀色,動作殷勤周到,卻不惹人反感。
“哪得來的小丫頭啊?這可是宋府的稀罕事兒。”盛夫人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嘴。
梁芝蘭回的随意:“大雪天撿來的。”
“哈哈......”幾位貴太太被逗樂,紛紛擡眼看向黎嫚,驚訝的眼神,很快被恭維話取代:
“小丫頭有福氣,知道進了宋府,意味着什麼嗎?”
黎嫚隻做好分内事,笑着靜默。
意味着什麼?她不知道。對她而言,被命運選中,是福是禍未知,又怎能說是一種福氣?
自己安安穩穩的生活,又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榮華富貴。
那一刻,她倒甯願從沒到過熹園,從未未遇見宋輕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