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從前麗嫔娘娘把奴才調走,奴才也是不情願的。走了這麼久,奴才心裡一直記挂着小主,記挂着在碎玉軒的日子。求小主發發慈悲,隻要您不嫌棄奴才蠢笨,您一句話,奴才願意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這樣,倒是個好法子。既顯示了自己不忘前主是個忠仆,又說了麗嫔娘娘是仗着高位強行從低位宮嫔宮裡要人。呸,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幹淨,沒得讓莞姐姐給你擋在前面做筏子。”黛玉啐了一口。
眉莊也動了火氣:“今兒的事兒,我們隻裝沒聽見,沒看見。現下我們要回去了,你若是還擋着我們的路,你也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罪過。你如今是麗嫔的人,我們也不便罰你。你自己回宮找麗嫔娘娘領罰去吧。嬛兒,我們走。”
三人離開,卻正好撞上麗嫔和曹貴人,規矩行禮便離開了。
沒走多遠,就聽見背後響起了響亮的耳光聲。
“想不到,這康祿海還懷揣着這種心思。可見背主的人,這心性……”眉莊感慨道。
“是啊,常言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黛玉心裡暗暗計較,身邊的紫鵑不由得打了一哆嗦,後背也滲出了冷汗,浸濕了小衣,“不過有時候也要分情況,棄暗投明也不是什麼壞事,心性确實是第一重要的。”
“嗯,沒錯。像康祿海這種見異思遷,朝秦暮楚,隻考慮自己利益賣主求榮的人,在這宮裡待着隻怕也活不久。話說回來,他能做到碎玉軒的掌事太監倒是挺讓我意外的。”甄嬛若有所思,腳步也放緩了下來。
槿汐聽到這裡,就開口說:“那康祿海原本是伺候端妃娘娘的,可自從華妃娘娘有了協理六宮之權,她身邊的奴才被一再縮減。康祿海雖說心性不佳,可确實為人圓滑,并且善于讨好上峰,加上端妃娘娘那裡人越來越少,憑着服侍多年的資曆他就被推倒了掌事太監的位置。後來,他也從延慶殿被裁減,就來到了這碎玉軒伺候從前的芳貴人。”
“原來如此。”甄嬛點點頭,“可華妃娘娘為何……”
“小主,這裡人多嘴雜,不便多說,還是等回宮了,奴婢再給小主解釋。”
一行人回到碎玉軒,還沒進門就看到門内以流朱浣碧為首,跪了烏壓壓的一片。甄嬛剛邁進門檻,就看到側邊的廊上跪着内務府總管黃規全。
黃規全捏了個蘭花指,打了個千兒,用他獨有的嗓音喜氣洋洋地說:“恭賀小主椒房之喜,這可是上上榮寵,上上榮寵。”
“恭喜小主,賀喜小主。”流朱兩步并作一步沖上來扶住了甄嬛,就要領着她往殿裡走:“小主快進去看看吧,咱們宮裡可好看了。”
整個碎玉軒煥然一新,從裡到外充斥着一股溫暖的香氣,绯色的地毯踩上去綿密柔軟,帷幔也換成了檀唇色,如同女子的嘴唇嬌柔瑩潤。
黃規全道:“今兒個一早皇上的旨意,奴才們緊趕慢趕就趕了出來,還望小主滿意。”
槿汐臉上也是止不住的喜色:“這椒房是大婚方有的規矩呀。以椒和泥塗牆壁,取溫暖、多子之義。除了皇後外,等閑妃子是不能得此殊寵的。咱們宮裡,也就是華妃娘娘了。”
椒聊之實,蕃衍盈生。當初的椒房殿,如今的碎玉軒。
看着黃規全一步一引,再看到這茜素紅鴛鴦被底下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甄嬛不由得淚盈于睫。“他竟這樣把我的話放心上。”滿心的歡喜像是被按進水裡的水瓢,止不住地往上冒。想按都按不住,倒濺了滿地的水花。
黛玉和紫鵑走在人群最後,聽着黃規全的話,琢磨着這碎玉軒裡的擺設,再轉頭看着眉莊目光中的豔羨,便知道這恐怕不是一件好處理的事情了。
送走了黃規全,甄嬛招呼兩人坐下。微妙的氣息在空氣中流轉,三人一時倒不知怎麼開口。
“看來皇上真的是很喜歡菀姐姐了。”
“是啊,别人侍寝都是擡了去。偏你不一樣,皇上還親自陪着你去。”
“姐姐,笑話我。”
“不笑話你。你得寵,我高興,可是其他嫔妃就未必高興了。今日你得椒房之寵,正是步當日華妃之後啊。”
“眉姐姐,玉妹妹,皇上這樣待我,我自己也沒想到。這些東西來得太快太好,好得遠遠在我意料之外,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分不清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連我看着都有些眼熱呢。”眉莊對待姐妹從來都是個實誠人,何況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玉妹妹,你說呢?”
黛玉見兩人歪着頭看着自己,咬得泛白的下唇哆嗦了一下,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菀姐姐,你可想過,若真是按你比這華妃的例子來,你後面的日子可怎麼辦?”
一句話問得甄嬛和眉莊都有些懵:“玉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黛玉定了定心神,讓下人們出去的同時,留下了槿汐。
“槿汐姑姑,今天在禦花園沒有說完的話,如今可以說了吧?華妃娘娘為何要裁減端妃娘娘的用度,連皇後娘娘和皇上都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