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壞。”黛玉破涕為笑點了點頭,“都依姐姐的。”
因着勞累,又懷了身孕,黛玉很快就睡着了。
眉莊聽着黛玉逐漸沉緩的呼吸聲,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大概是我福薄吧……可皇上……也确實無法依靠啊……總得給自己找一個更加穩妥的出路才行。”
窗外的月亮又向西沉了一點,眉莊聽得屋内的漏壺滴了一滴,又滴了一滴。
春天快要過去了。
黛玉在存菊堂睡得安詳,卻不知道她宮裡面的宮女太監,是挨個被帶走被問了話。因着沾染了皇嗣,小廈子得了蘇培盛的授意,一直親自盯着這件事。
不過一夜的時間,便有了眉目。
原是那餘氏,自那日被貶之後便懷恨在心,認為是黛玉吹的枕頭風害她落到如此境地,身邊無什麼錢财傍身,對下人也是動辄打罵,連最後的貼身侍女也被她惡言逼走。後來也不知怎的,竟買通了黛玉宮裡新來灑掃宮女青青,讓她在黛玉的飲食裡做了手腳。
那青青隻交代說,餘官女子給了她些銀子,而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金銀迷住了雙眼,便做下了這傷天害理之事。
而與青青接頭的,就是當初從甄嬛那裡出走去麗嫔手底下當差又被指到餘氏那裡的小印子。根據小印子的交代,是他的師父康祿海在麗嫔和餘官女子之間做接線人,說是甄嬛和黛玉在禦花園中給康祿海帶來了巨大的侮辱,他便想趁此順水推舟報複一把。
養心殿内,胤禛背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沾了血的簽字畫押,面無表情讓人摸不到心裡在想些什麼。伺候了這麼多年的蘇培盛,心裡自然知道這是主子心裡不自在了,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防着不小心當了這出氣的筏子。
“這便是,慎刑司查了一夜的結果?”胤禛半眯着眼,寬厚的手掌重重拍了兩下面前的紫檀書桌,擱在硯台沾了朱砂的禦筆震動了下便滾到了地上,與地磚擊打發出清脆的聲響。
初夏的陽光那樣熱烈,卻仿佛照不進窗明幾淨的書房,所有的熱浪都被這殿内冷凝的氣氛隔絕在了外面。
“皇上,仔細手疼。”蘇培盛弓着腰,撿起地上的筆,恭恭敬敬地重新擺在案頭,“小廈子整晚沒合眼都在那盯着呢,想必是不會錯的。”
胤禛點了點頭,站起身繞到了椅子後面,左手拍了拍椅背,右手食指則慢慢搓着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很好!餘氏,麗嫔,很好。"
蘇培盛心中一凜,隻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那奴才先告退,去殿外候着了。”說着就倒退了幾步,準備出殿。
“慢着。”胤禛開了口。
蘇培盛忙停下腳步,等候胤禛示下。
“把小廈子叫來。”
“是!”
胤禛閉上了雙眸,整個人立在書房的陰影裡,像一隻巨大的,在匍匐等待獵物的獸。
不消片刻,小廈子匆匆趕到了書房。
半個時辰不到,碎玉軒裡也查出了類似的東西。因着甄嬛之前久病,便一直在喝着補藥調理,那藥便被下在了她平時煮藥的藥罐蓋子上,隻不過用的藥和黛玉的不同罷了。而碎玉軒的内鬼則是之前在餘氏身邊服侍的宮女,花穗。
甄嬛得知此消息時,正在存菊堂,和黛玉眉莊說話。這消息對她來似是一道晴天霹靂,摧毀了她過去這麼多年建立起的是非觀念。以她的經曆,她真的想不通為何人可以如此惡毒,不過是一番訓斥,竟然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聽到碎玉軒也出了此問題,沈眉莊不禁也憂心忡忡忐忑不已,連忙讓着采月采星把自己殿内上上下下統統查了一遍,幸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
可有時候查不出來反而更讓人害怕,隻怕是隐藏得太深在哪裡疏忽了。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聽得一道曉谕六宮的聖旨。
康祿海、花穗、小印子和青青,背主忘恩,即刻杖斃,無差事的宮人要在内務府的安排下集體觀刑。餘官女子意圖謀害皇嗣,戕害嫔妃,即刻廢為庶人,打入冷宮,終生不得出。麗嫔禦下不嚴,德不配位,着褫奪封号,降為貴人,移居至儲秀宮西殿的聽雨軒。
殿中的幾人靜靜地聽完聖旨,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是該感念皇上在造成更大的危害之前,風馳電掣地查明了此事,還是該埋怨皇上這輕輕放下的結果。
眉莊咬着後槽牙,柳眉倒豎,想要拿起蓋碗喝口茶壓一壓心頭的怒氣,卻幾次三番地怎麼也咽不下,最終還是把茶碗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