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上金約镂金雲八處,飾以東珠和青金石,後系金銜綠松石結,貫珠下垂,
珍珠共一百七十七顆,
三行二就。中間金銜青金石結二,每具飾東珠、珍珠各四,末綴珊瑚。兩邊耳上各戴三串瑪瑙珍珠耳環。
最後便是熏貂制成的冬季朝冠。頂為二層累絲金翟,
貫東珠各一上銜砢子(應該是貝殼制成的寶石)。下方紅色的朱帏綴五隻累絲金翟,每個飾東珠五顆、珍珠十九顆。腦後金翟一隻,飾珍珠十六。翟尾垂珠三行,共一百七十二顆珍珠,中間青金石結一,飾東珠、珍珠各三,垂金黃縧二條。
一層層穿戴下來,再加上勻面上妝,整整花了快一個時辰。饒是黛玉體質虛寒,都覺得熱出了一層薄汗。尤其是朝冠上頭時,那脖子一重的感覺,黛玉頓時明白了為何走路時上半身會端莊如巨石般紋絲不動了。
“之前看别人穿戴倒不覺得,如今自己上了身,才知這一身朝服有多重。”黛玉在紫鵑的攙扶下站在全身鏡前,端詳着鏡中的自己。“兩年前剛入宮時,不過是個最不起眼的答應。沒有容貌,沒有寵愛,更沒有家世。”
“娘娘這兩年,過得辛苦。”蹲下來侍弄衣擺的紫鵑心有所感,手中的活計停頓了一下,“不過現在娘娘封了嫔位,後面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娘娘一步步走到現在,自然是有福之人。”
黛玉微低頭,拍了拍紫鵑肩膀:“承你吉言,也望上蒼多多垂憐。這兩年你跟着本宮,也着實辛苦。如今本宮成了嫔位,你也可以順利做小宮女口中的姑姑了。雖然你前面說不願出宮,可你還小,距離二十五歲還有六七年,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還不願出宮,本宮自然會幫你安排好一切。”
“娘娘,娘娘,那我呢?”菊清從黛玉的背後探出頭來,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菊清這丫頭,自入宮開始,有什麼賞賜必得放在箱子裡收好,說是要給自己攢嫁妝,除了服侍主子,就是一心想着出宮要嫁個好人家。
黛玉輕哂:“你這小丫頭,本宮不會少了你的那份嫁妝,必然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活了兩世,黛玉從未嘗試過如此多繡紋的衣服,也從未在身上裝飾如此多的飾物。過去隻覺得看元春一身貴妃禮服,便已覺得燦爛奪目,沒想到這大清朝的服裝竟更加奢侈。她用指尖輕觸微涼的鏡面,描摹着鏡中人的輪廓,仿佛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一樣。
“不知你還在不在,隻希望你可以投生到一個好家庭,父母疼愛;嫁與情郎安穩一生,夫妻和順。”黛玉在心裡喃喃,“你的弟弟和母親,我會照顧好,你便安心去吧。願你保佑我,可以在這後宮平平安安地過下去,護得我們所在乎的人一世安穩。”
此時,便聽得門外女官說道:“淑嫔娘娘,冊封使已奉金寶金冊,從太和殿歸來了。門外儀仗已經備好,還請娘娘移步,前去天地一家春行冊封禮。”
黛玉長長呼了一口氣,對着鏡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珠。提了一口氣,在紫鵑和菊清的攙扶下踏出了殿門。
旭日初升,陽光從圓明園樹梢枝丫的縫隙裡毫無顧忌地傾瀉下來,照在金銀絲線織就的朝服上。頭上一顆顆圓潤的珍珠,還有镂芙蓉祥雲鑲紅瑪瑙的護甲反射着日光,給黛玉鍍上一層神聖而莊嚴的光暈。遠遠望去,隻覺得凜然不可侵犯。
沿着後海走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看到幾人候在路上,像是特意等待似的。黛玉心中一緊,腳下的步子也稍微快了一些。
“兒臣給淑娘娘請安。皇阿瑪擔心天寒路滑,特意讓兒臣前來迎一迎淑娘娘。”今日的弘曆亦是一身朝服,雙耳有些微紅,像是在冷風裡吹了許久。但他的笑依然明媚,如初夏時節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黛玉福了福:“既如此,請冊封使替本宮謝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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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曆捧着聖旨,在黛玉前面先行一步。池邊的楊柳早就掉光了葉子,後湖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靠近岸邊的地方有些許未融化的積雪,閃着晶瑩剔透的寒意。
許是想着黛玉身着禮服沉重,弘曆特意放慢了些腳步:“見兒臣是冊封使,淑娘娘似乎并不意外?”
“皇上安排王爺作為臣妾的冊封正使,臣妾不勝感激,倒是辛苦王爺在寒冬臘月裡辛苦這一遭了。”黛玉笑得有些拘謹,眼神也有些心不在焉。一開始隻覺得不過是個比平時隆重了些的儀式,但随着路程越走越近,這心倒開始有些緊張地跳動起來,弘曆後面說的幾句話也都敷衍了去。若是平時,她也許還不會說這些場面話,可今日卻因為想着晉封禮有些無心顧忌其他。
黛玉自己倒沒有覺得怎樣,可弘曆聽了黛玉的話心裡倒是犯起了嘀咕,莫不是自己哪裡沒做好冒犯了嗎?想着自己主動和皇阿瑪陳情,說想要感謝眉莊和黛玉的照顧以及操持府中事務的辛苦,也想因着自己郡王的身份給兩位庶母長長臉面。
胤禛本就因着後面要稍微冷落黛玉有些内疚,也有意讓四阿哥這個長子在朝中文武百官中有個好名聲。黛玉誕育龍鳳胎對大清來說本就是功德一件,眉莊的父親治理地方有功也是有目共睹的。這次晉封本就不隻是憑借着後宮寵愛,既然因為在圓明園且國庫緊張在某些項目上已經減少了開支,那就得在别的方面給足面子才好。故而胤禛大手一揮,直接同意了弘曆的請求。
弘曆忍住了自己想要問問怎麼了的心,别說什麼于禮不合,就算是隻有他和黛玉兩個人,他也定是問不出口的。他隻得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挺直了自己的脊背邁着四方步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直到眉莊眉眼彎彎地站在武陵春色的門口,準備和黛玉同行時,才發現了弘曆的臉色有些奇怪,全無往日春風得意的少年模樣。若說是得了皇上的旨意要做好這冊封使的工作,也不該穩重地如此生硬,似乎……還帶了一點生氣?
眉莊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黛玉,可黛玉也是一頭霧水地望了回去。眉莊無奈,隻好開口打了個圓場:“勞煩王爺一趟了,隻是可惜天兒太冷,把王爺平時的笑模樣也給凍住了。回頭本宮必得和皇上好好說說,給咱們寶郡王府多添幾個暖爐才行。”
眉莊平日在太後處見到弘曆的次數比黛玉還多些,她又是個大方的性子,明面上看倒是和弘曆關系更好些,也是常頑笑的。弘曆聽了眉莊的話,自知是自己的表情不太正常,忙不疊調整了一下:“這兩日積雪剛融,确實是冷了些,今早又是起了個大早,早膳也未好好用。惠娘娘就擾了兒臣這一回吧!”
李玉悄悄從帽檐下面望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心裡嘀咕着:“我的好王爺,你那哪裡是未好好用,壓根就是怕誤了事兒,早早地就起床梳頭剃須,還是在馬車上用了兩塊糕點,怕要出恭連茶水都沒敢喝幾口。這要是說出去,哪裡有個王爺的樣子?真是沒救了,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