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0頁)

“回禀王爺,回禀兩位娘娘,奴才等人在映水蘭香華妃娘娘的掌事太監周甯海那裡,搜到了迷香,和之前在明煦公主房裡找到的香末一樣。”

“啪”,黛玉手中剛端起來的碗跌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塊。裡面的粥也崩落出來,濺到了她自己和眉莊的裙角上。

“周甯海?華妃?她怎麼敢!妹妹還幫了她這麼多!”眉莊也顧不上擦,氣沖沖地就要出門去。“我要去映水蘭香和她問個清楚!”

黛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眉莊的手。眉莊一回頭,就看見黛玉素白的小臉帶着别樣的凝重,輕輕搖了搖頭。

眉莊一愣,腦袋裡像是飛速地閃回了什麼似的。

華妃,真的是她嗎?做這個事對她能有什麼好處?雖然她為人處世确實狠辣,當年那麼随意地就賞了夏冬春一丈紅,可若她真的是狼心狗肺,何必又給黛玉送謝禮?

眉莊回過身,重新坐了下來。雖然她現在一時間理不出什麼頭緒,可她心裡明白,這事兒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黛玉轉過身,對着弘曆淺淺福了福:“本宮多謝王爺費心,為本宮籌謀至此。這兒的情況還要勞煩王爺告訴皇上,事後本宮自有重謝。隻是現在時候不早了,本宮和眉姐姐也要稍事休息一會,王爺再此多有不便,本宮便不虛留王爺了。菊清,你便在此好生伺候王爺用膳,本宮和眉姐姐先回房了。”

“淑娘娘客氣,這是兒臣應該做的。”弘曆微低了下頭,右手虛握在身前,用食指搓着自己的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這兩天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兩位娘娘也确實要好好休息一下。兒臣就先回去了,兒臣告辭。”

走出曲院風荷,看着東方微明的天色,弘曆停住了。他在原地躊躇了兩步,叫來了一個侍衛讓他出圓明園遞了消息,然後轉頭朝着萬方安和相反的地方走了去。

因着是幼殇,又破了龍鳳呈祥的好兆頭,禮部上了折子說按着規矩葬禮須得從簡。胤禛當即就把折子甩到了禮部侍郎的臉上,隻陰沉着臉坐在上方看着他。禮部侍郎瑟瑟縮縮地撿起奏折,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萬方安和,交出了一份按着和碩公主葬禮規格的答卷。

十一月二十九,停靈結束,棺椁要拉往皇陵。這三日,黛玉如常吃,如常睡。除了那蒼白到不正常的面色,和發髻上的一朵白花,仿佛一切都和平時一樣。

直到看着那三寸長的鐵釘在錘子的敲擊下,一點點沒入棺木之中,黛玉終于沒有忍住,眼淚争先恐後地奔騰而出。

“時辰已到,起靈!”

“熠然啊……熠然!是額娘沒能保護好你!都是額娘的錯啊!”黛玉掙脫開了紫鵑和眉莊,猛地撲到了那小小的棺木上。“要是額娘當初沒有把你單獨留在這裡,要是額娘……都是額娘的錯啊!”

天氣陰沉沉的,下了薄薄的雪。白色,滿目望去,所及之處皆為白色。

唯有雙眼猩紅。

因為哭了太多太久,也因為憤怒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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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弘曆抓了周甯海,也隻是想審問有關熠然的事兒。不料精奇嬷嬷還未走幾道刑罰,周甯海就忙不疊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吐了個精光。

除了曹琴默在之前招過的那些,還有芳貴人在冷宮中的自缢,麗嫔中的慢性毒藥,從他手底下走過的宮女太監的冤魂更是不計其數。

其實,年世蘭做過些什麼事情,要是說胤禛完全不知情那也是自欺欺人;若是沒有他的縱容和默許,年世蘭也斷不會養成這般驕縱任性、視别人命如草芥的樣子。

在過去,年世蘭做的這些事最多也就隻能稱得上是宮闱秘事,畢竟哪朝哪代的後宮沒有些冤假錯案呢?隻要給挂上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沒有幾個不懂事的人會去鬧上一鬧。再加上有年羹堯在前面頂着,就算是心痛萬分,可誰也不想讓這宮廷裡的血雨腥風染紅了自家的宅院。

隻是這會子動靜鬧得太大,弘曆讓人處理調查時叫來了大理寺的人,就等于把這後宮之事大咧咧地放在了前朝官員面前。

有些事情可以暗戳戳地存在,大家哪怕心知肚明,表面上仍然可以裝作相安無事,最多也不過是個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可若是真的放在了台面之上,戳破了那層原本就不存在的窗戶紙,大家就不能裝糊塗了。更何況現在年羹堯已經成了階下囚,牆倒衆人推的事兒誰又不會做呢?

胤禛為這個事兒把弘曆晾在天地一家春外面的青石闆地上跪了大半日,倒是甄嬛讓蘇培盛帶了個話,才讓下人擡來了軟轎,送了弘曆回去。弘曆知道甄嬛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什麼也沒有表露出來。

而他會把事情鬧大也是為了他自己的額娘,那個一生下她就撒手人寰的女人。要不是年世蘭從中作梗,那女人也不會這麼死去。

即便那個女人并沒有賦予他一絲母愛,他也要盡自己一切的努力去維護她。

哪怕會違逆自己的阿瑪。

念在年世蘭剛誕育了女兒,縱使前朝給了極大的壓力,胤禛還是力排衆議,沒有把年世蘭廢為庶人,而是給了她一個答應的位置,并決定把公主抱去阿哥所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