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第1頁)

程柏文一整天心不在焉。n劉飛接了一樁大案,人手不夠,他一起去現場。n“和嫂子真完了?”劉飛駕車,他坐副駕,“你昏迷十七天,住院一個月,嫂子毫無怨言伺候你,老婆興許都嫌棄,女朋友不嫌棄,你不娶她,負心漢啊。”n他阖目養神。n程柏文在警隊口碑佳,男警偶爾耍貧,逗女警,或是約個飯,警察戀人、夫婦并非少數,唯獨他規矩正經,辦案、值班、下班,三點一線,不廢話。n‘甩’舊愛,大部分是有新歡,喜新厭舊了,程隊絕不是那種人。n“傷命根子了?”劉飛瞟他褲裆,“是嫂子不跟你了,還是你自卑——”n“靠邊停。”n一刹車,程柏文下去,“滾。”n劉飛慫了,“我關懷你呗。”n他倚車門,抽了一支煙,“沒隐疾,比你久。”n“我二十六歲,精力正旺。”劉飛不服。n“你年紀的一倍,是我分鐘。”n五十分鐘n劉飛老實了。n嫂子四十歲。n三十如狼四十如虎。n一公狼,一母虎,大戰一觸即發,多匹配。n車駛入西郊的‘河溝子’,岸上百餘名群衆圍觀,議論紛紛。程柏文擴大警戒線,疏散人群,法醫在拍照,“是大學情侶,雙雙溺死,死亡時間是淩晨,無打鬥痕迹,無外傷。河上的石橋有攝像頭,監控顯示一男一女相擁下河,到達河水中央,女人沒掙紮,男人忽然往回遊。兩個猜測:第一,殉情,可男人後悔了,想上岸,女人在水裡拽他;第二,男人借殉情的名義誘殺女人,女人察覺了,同歸于盡。”n“女人脅迫男人呢?”n一名男警搖頭,“監控中,男人依依不舍抱着女人,親吻她,不是遭受脅迫。”n“自古癡情女人薄情郎。”女警感慨。n“哎——”劉飛不高興了,“男人不癡情了?我追你四年,變心了嗎?何況法醫是猜測,不是結論。”n女警呸劉飛。n程柏文五髒六腑仿佛狠狠擰了一下。n殉情。n黃局說:林薔薇離開醫院那天,找我了,如果你繼續卧底,任何處境,任何危險,需要她,天涯海角,她一定回頭。n一旦他犧牲了,她會殉了他嗎。n“程隊擅長分析,是殉情,是誘殺?”女警叫他。n他回過神,指着一位中年男士,“劉飛,有死者的同學提供線索,你記錄。”交代完,匆匆撤了。n局長辦公室。n“考慮清楚了?”黃局審視他,“退二線。”n“嗯。”n“什麼原因啊。”n犟骨頭,不犟了。n“我擔憂薔薇犯傻。”n黃局樂了,“分道揚镳了,你擔憂了?在雲省裝什麼蒜啊!大姑娘哄着你,你擺架子,姑娘跑了,你又不是滋味了。”n程柏文沒耐性了,“行不行?”n“行。”黃局拿紙筆,打報告,“槍林彈雨拼了十多年了,退吧。結婚生子,歇一歇。”n入夜。n林薔薇剛躺下,電話響了。n一掃,是程柏文。n她猛地爬起。n摁掉。n‘吊着他,上趕着不是買賣。你冷了,他熱,你熱,他冷,男人主動不主動,取決于女人怎麼玩。’n林薔薇是文笙的鐵杆粉絲,文笙教什麼,她做什麼。n上個月,沈承瀚的姐姐回娘家,得知文笙是林薔薇的‘幕後軍師’,慫恿文笙,“你開個班,教導新晉的少奶奶駕馭公子哥丈夫,一季度收費一百萬,一年輕松賺千萬的呀!”n沈承瀚一旁嗤笑,“駕馭哪個公子哥啊?隻有京哥兒和程嘉興吃她這套,她試試方大斌,一星期和她離一次。”n不管沈承瀚挖苦什麼,林薔薇堅信,文笙是一盞明燈。n程柏文看着屏幕,蹙眉。n沒接。n再撥一遍。n接了。n“薔薇。”他語氣溫和。n“程柏文同志。”她淡漠。n他眉頭蹙得更緊了,“你吃飯了嗎。”n“十點了,我該睡覺了。”n“這段日子,你累了。”程柏文千方百計尋覓話題。n“我表姑在鄉下養豬,也累。”林薔薇霸氣,“我學了一陣,養你練練手。”n“你——”他一噎。n她掐斷通話,興奮鎖了門,毯子蒙頭,“啊——老娘翻身了!”nn翌日。n被‘養豬’折磨了一宿的程柏文,搭乘最早一趟航班,拎了大包小包的禮物,飛南方。n“姑爺?”大保姆驚訝,歡天喜地引他去中堂,一路走,一路喊,“先生,夫人,姑爺登門了!”n蓦地,一條毛巾飄下,恰好罩在程柏文頭頂。n他一扯,擡頭。n影子一閃。n依稀是女人。n大保姆尴尬賠笑,“薇姐兒午睡了,才醒。”n“她睡醒了扔毛巾?”相好兩年,不曉得她添了奇怪的習慣,“我送上樓。”n“柏文來了。”林團長站在中堂門口,招呼他。n他瞥了一眼二樓窗戶,不得不作罷。n“林伯父。”跨門檻兒,恭恭敬敬鞠躬,“伯母卧床休養,我專程探望。”n“休養什麼?”林團長懵了。n程柏文亦是一懵,“下雨地濕,伯母滑了一跤。”n“沒下雨啊!”n烏龍。n太冒昧了。n“是傅公子告訴我,伯母摔了。”n“京哥兒搞什麼名堂?”林團長抄起老式的金銅座機,撥李宅号碼。n傅時延在李家中堂剝葡萄,釀酒,“夫人,林家興師問罪了。”n文笙舉了一枚綠油油的大荷葉,趴池塘邊抓小魚,粉白的頸部,長發紮了辮子,捋向一側,像江南水鄉柔媚清麗的采茶女,“哥哥,你對付。”n“對付不了。”他靠着沙發背,“你捅的婁子,你編的劇本,你收場。”n她挪過去,蹲下,伏在他膝蓋,“我喜歡你。”n“我知道。”n“你喜歡我嗎?”n“喜歡必須替你對付是嗎。”他不鹹不淡,“不喜歡。”n文笙脫鞋,腳丫碾踩傅時延腹胯,“我也不喜歡你,老太監。”n男人握她踝骨,“反了你了?”n池塘有淤泥,沾了腳趾,黑不溜秋的,土腥味熏得他偏頭,躲她,“多大的人了,踩泥巴。”n“我捉蝌蚪。”n“池塘有蝌蚪嗎。”傅時延倏而一笑,“彎腰。”n文笙彎下。n他順勢一摟,啃她耳朵,“為夫,有蝌蚪。”n“爸,媽。”傅正修掀了後堂簾子,“打擾了。”n傅時延不臊,文笙臊,一踉跄,跌坐在地上。n傅正修十一歲了,月初大保姆彙報,小公子夢遺了,她上蹿下跳,通知了李韻甯和傅時延,禮禮青春期了。n李韻甯張羅了一桌酒宴,沒提什麼由頭,可傅正修聰明,沒出席。n老夫人有遺囑:禮禮十八歲入職李氏集團,擔任董事。n傅時延也盼着禮禮成年,繼承了家業,和文笙‘度蜜月’,一直度到夕陽紅。n“磕疼了?”傅時延扶她,“毛毛躁躁的。”旋即,望着禮禮,“功課。”n禮禮遞給他。n六年級的試卷,全滿分。n自學了初一的數學,英語,仍舊是滿分。n“成績可以。”對禮禮,傅時延是嚴父,對珍珠,是慈父,“沈橙出水痘了,在兒童醫院,明天你下課去。”n“是。”禮禮點頭。n傅時延一手揉文笙屁股,緩解疼痛,一手回撥電話,“林伯父,笙兒發燒了,昏昏沉沉一天一夜,終于退了燒,睜開眼問我,林伯母安康嗎?她夢裡林伯母摔了一跤,逼着我聯系柏文,笙兒牽挂伯母,非要去林家,不讓去便哭,我們稍後到。”n林團長一聽,也沒琢磨合不合邏輯了,十分欣慰,“你媳婦兒有孝心。”n傅時延客氣了一句,挂斷。n抻個懶腰,既寵,又訓斥,“惹禍精。”n“哥哥,你真厲害。”文笙幫他捶腿,按摩肩膀,“我闖了什麼禍,你總有辦法。”n他哼笑,“不僅僅是惹禍精,更是馬屁精。”nn林團長夫婦一邊招待程柏文,一邊催促林薔薇過來。n“這丫頭,賭氣呢。”催了半天,沒動靜,林夫人打圓場。n“我的錯。”程柏文态度誠懇。n“柏文,身體痊愈了?”林團長語重心長,“你與薇薇分分合合十年了,薇薇是死心眼,你若是外頭沒别人,你娶,她嫁,程家倒了,林家是你家。若是外頭有人——”n“沒别人。”他端坐,莊嚴,“就薔薇一個。”n林夫人笑。n“阿姨!”林薔薇慢悠悠,“我黃色的洗腳巾呢?”n程柏文面孔一沉。n她梭巡一圈,上前,“我晾在陽台,被你偷了。”n“你晾在陽台?”他攥着毛巾,“分明是晾在我腦袋。你說自己射擊十環,我原本不信,今天信了,你射得是準。”n林薔薇奪了毛巾,轉身。n“薇薇!和柏文談談啊。”林夫人攔她。n“程隊是大忙人。”她揮手,“沒工夫和女人閑談。”n這時,傅時延夫婦帶了小珍珠進院。林家沒孫輩,旁支親戚雖多,但林團長一貫大公無私,托人脈的、撈油水的,他置之不理,親戚自然不來往,小珍珠活潑讨喜,總是陪林團長夫婦解悶兒,文笙來林家比去沈家頻繁,至于方家,她與方大斌不和睦,除了逢年過節,平日不接觸。n“林奶奶——”小珍珠撲入林夫人懷中,翹着纖細的小短腿。n林夫人親昵她,看傅時延,“你父親還住在療養院?”n“計劃是8月出院,咨詢了醫生,情況不樂觀。”傅時延在程柏文隔壁落座。n“淮康一輩子兢兢業業,精神熬垮了。”林團長惋惜,“你母親在照顧?”n“母親和笙兒輪流。”n“怪不得你媳婦兒瘦了。”林夫人看完傅時延,看文笙。n“薔薇姐,你準備好了吧?”文笙故意大聲。n林薔薇返回中堂,“對方中午有空?”n“本來沒空,你約他相親,他肯定有空了。”n傅時延喝茶,餘光瞧程柏文,再瞧演戲的倆女人。n“這些年,我介紹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俊傑,有軍官,有商人,你統統拒絕了。”林團長莫名其妙,“現在人家結婚了,你和誰相親?”n“笙兒認識一個律師,年輕有為——”林薔薇拉長尾音,一副期待的表情,“我挺動心。”n程柏文捏茶杯,指節泛白。n“你相親律師,那”林夫人一頭霧水,‘柏文’二字,沒好意思講,“不要胡鬧。”n“我想通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林薔薇撫了撫頭發,“大概率回家晚,不用等我了。”n程柏文目光盯着她背影,薄唇緊抿,幾乎咬出血。n文笙挨近傅時延,得意邀功,“多麼精彩的劇本,是伶俐的傅夫人編的。”n沒皮沒臉的小德性。n他笑,“俗,爛。”n幸虧,柏文不懂女人。n換一個男人,詭計也露餡了。n傅時延朝小珍珠伸手,“你不是問小叔叔在什麼地方嗎?在你面前了。”n小珍珠烏晶晶的大眼睛,跑向程柏文,“小叔叔是警察嗎。”她拍胸脯,“我以後當警察,不過,當警察皮膚和你一樣黑嗎?”n程柏文坐立不安,關注着大門,林薔薇一會兒穿什麼裙子相親,梳什麼發型,化不化妝她成熟,有風韻,那個律師十有八九能相中她,正是一團混亂之際,開口一塌糊塗,“禮禮這麼高了。”n小珍珠歪頭,“我是珍珠。”n他重新誇,“珍珠這麼高了。”n“可我很矮啊!”n“越長越高。”程柏文掏錢夾,取了一沓錢,“去買文具。”n“小叔叔,你會不會聊天啊!”珍珠生氣,“我天天煩得丢作業,買什麼文具。”n“你敢丢作業?”文笙瞪她。n她一縮脖子,“沈業先丢的他拿作業本疊飛機,承諾買私人飛機來李家下聘禮。”n傅時延不禁逗笑。n文笙瞪他。n他不笑了。n廊檐下,一抹紅裙拂動,風一吹,裙擺簌簌揚揚。n程柏文肺腔漏了一個洞,瞬間難以呼吸。n林薔薇滿意相親對象,所以盛裝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