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1林團長夫婦也收到消息,匆匆去林薔薇的廂房。n燈亮着。n她攀纏他,喘息,“柏文,關了燈吧。”n“我喜歡開燈。”男人肌肉勃發鼓脹,紋理間,淌着一滴滴汗液,健碩得發光,“看你表情。”n他既正經,又不正經,林薔薇害臊了,“沒什麼表情”n“薇薇,睡了嗎?”林夫人敲門。n她吓一跳,“我媽!”n下一秒,“薇薇。”林團長叫她。n林薔薇推搡程柏文,“你藏”梭巡了一圈,“藏衣櫃!”n“為什麼藏。”程柏文不疾不徐,側卧,支着額頭,審視她,“你什麼歲數了,一個中年女人,裝什麼蒜啊,我大大方方見嶽父母。”n“你——”她損他的話,他原封不動損回她了。n睡便睡了,是無所謂。n關鍵,白天相親,晚上跟他林團長夫婦不曉得相親是演戲,顯得水性楊花,何況,在林家如此把持不住,林團長夫婦一貫保守,不免尴尬。n“求你了,藏起來。”林薔薇替他穿褲子。n程柏文一絲不挂,腰腹精壯,毫無贅肉,潮濕的皮骨仿佛塗了一層性感水潤的蜜蠟。n她面頰火燒火燎的。n“欠我一次。”n第一次,沒盡興;第二次,被打斷。n程柏文憋了七年了,要麼,不解禁,一旦解禁,是飽不了的。n“行,欠你。”她手忙腳亂,穿了褲子,穿上衣。n“多久補?”n“明天。”n目之所及,是她豐滿凹凸的輪廓,在光影下,淡淡的香味。程柏文摟住她,狠狠吻了一下,“一會兒。”n她一懵。n“嶽父母離開之後,補我。”n“薇薇,你是不是偷偷養狗了?”林團長生氣,“你幼年狗毛過敏,不可以養狗養貓,你偏偏不聽!”n林薔薇迅速整理了床,迎林團長夫婦進屋,“沒養”n“那你和誰講話?”林夫人納悶兒,四處搜尋。n她特意擋衣櫃,“窗外有烏鴉,我喂烏鴉吃牛肉幹了。”n“你傅叔叔在彌留之際了。”林團長凝重,“沈家和方家幫京哥兒料理後事,淮康夫婦的朋友、李氏集團的員工去李宅吊唁,客來客往,保姆顧不上禮禮與珍珠,不如在林家住一星期,圖個安全。”n入春至今,傅懷峰病情越來越糟,寺廟的和尚日日在祠堂誦經祈福,幾大家族有準備了,沈家、方家的老太爺相繼逝世,他輩分算是最高的,而且傅時延擔任商會會長,在圈子極有威望,老父親的葬禮規格十分隆重。n“您做主吧。”林薔薇悲傷,“這群大院子弟,我和京哥兒夫妻感情好,出一份力是應該的。”n忽然,櫃子‘哐啷——’,林團長警覺,“什麼動靜?”n“是老鼠吧”林薔薇心虛,瞟櫃門。n藏錯了。n程柏文在夏衣櫃,衣裳色系淺,敞了一條縫隙,襯得黑黢黢的腿,和腿毛。n藏在冬衣櫃,色系深,遮得住他。n林團長不易糊弄,盯着櫃子,“這麼肥的老鼠?”n她噗嗤。n程柏文堂堂正人君子,不肯藏了,規規矩矩鑽出櫃子,“爸,媽。”n“柏文?”林夫人愣了,“你鑽櫃子幹什麼啊。”n“抓老鼠。”他面不改色。n林團長瞥他,又瞥林薔薇,一言不發。n“你喊我什麼?”林夫人倏而回過味。n“媽。”他重複。n林夫人更愣了。n“你喊早了。”林薔薇抿唇,表面嚴肅,心裡竊喜。n他喊媽哎!n終于拿下程隊了。n“薔薇,你出來。”林團長不高興。n她小心翼翼掩了門,“爸”n“我林家代代忠烈,你祖父捐軀戰場,你大堂哥戍守邊疆,你堂弟是炮兵班長,我退伍。你厲害,腳踏兩隻船!柏文是什麼人物,你耍他?”n林薔薇低着頭,老老實實解釋了,林團長蓦地笑,“怪不得,原來是京哥兒媳婦教的,那丫頭一肚子花花腸子。之前,教瀚哥兒媳婦坑公公,宰了老沈一大筆私房錢,老沈曾經出過軌,瀚哥兒母親和他吵了一天一宿,懷疑他私房錢在外面養女人,鬧得雞犬不甯,瀚哥兒媳婦倒是功臣了,婆婆又獎勵了一筆‘偵探費’。”n旋即,林團長正色,“嫁不嫁?”n她笑容浮了一臉,“嫁。”n“柏文身體有缺陷,不排除壽命不長,你情願嗎。”n“情願。”n林團長點頭,“選個吉日領證吧,拖了多少年了,倆人年紀相加都八十歲了,磨磨蹭蹭的。”他招呼林夫人,“咱們去李宅。”n林薔薇返回房間,“喊爸媽了?”n“嗯。”程柏文躺回床上,“一起躺。”n她倚着牆,“你求婚了嗎。”n“求了。”n“在哪求的?”n他目光堅定,“送婚戒了。”n“男人怎麼求婚,你沒見過啊。”林薔薇不樂意,抱了毯子,枕頭,“你睡我屋,我睡客房。”n“站住。”程柏文喚她,“下個月你生日,我求婚。”他一字一頓,“邀請你發小,行不行?”n“還有你下屬。”她背對他,“在雲省,我追着你,你甩我。這次求婚,我要補回面子。”n“我求,你拒絕,我哭,你面子大不大?”n她忍笑。n“薇薇。”程柏文腔調鐵漢柔情。n林薔薇一步步靠過去。n他貼在她耳朵,念了一句。n她脖頸绯紅,“沒聽清。”n程柏文又念了一句,“餘生,你不在我身邊,我活不下去。”nn傅時延夫婦趕到醫院,傅懷峰已經結束搶救,醫護人員全部撤了,病房裡,隻剩李韻甯。n禮禮牽着小珍珠,在哭。n“韻甯,我先走了。”n李韻甯握緊他手,“淮康,你先走,奈何橋上等一等我。”n他笑了一聲,“傻話。”n“禮禮長大了,李氏家族有下一代繼承人了,我踏實了。”李韻甯也笑,“你瞧,孫兒多麼優秀啊。”n“穩重随時延,機靈随笙兒。”傅懷峰視線移向傅時延夫婦,“我們女兒是大智若愚呢。”n“你袒護笙兒吧!”李韻甯半調侃,半訓斥,“她天天闖禍,欺負時延和珍珠。”n傅懷峰強撐精神,“不欺負正修嗎?”n“她哪有道行欺負禮禮啊!”李韻甯揭她老底,“禮禮聰明,她讨不着便宜,總是吃癟。”n“正修,不許逗媽媽。”傅懷峰拍了拍禮禮胳膊,“媽媽生你剛二十一歲,難産大出血,拼死拼活保了你。”n“媽媽在包子餡塞芥末,嗆得我流鼻涕,我才在媽媽化妝品裡灑面粉的。”傅正修站在床頭,“我會孝順長輩,光耀家族,爺爺放心。”n傅時延一邊安慰文笙,一邊俯身,“父親。”n“你教導正修和正儀,忠貞家族與妻子。我一生,犯下的孽,有過的愧,你萬萬不能重蹈覆轍。”傅懷峰瞳孔渙散,大口呼吸,“清白做人,坦蕩做事,四方敬仰。”n“是。”傅時延跪下。n“爸爸——”文笙嚎啕大哭,“你别走”n傅懷峰交代完,最後,撫摸李韻甯的臉,昔年風華絕代的姑娘,終是逃不過蹉跎,滄桑了。n“你老了。”n“七十歲了,誰不老啊。”李韻甯挨近,任由他摸,眷戀的,粗糙的,“淮康,我不後悔。”n“不後悔,就好。”他含淚笑,“我以為,你後悔了。”n“怨過你有了嘉興,沒悔過嫁給你。”她淚水滑入傅懷峰掌心,他一寸寸收攏。n乏了,累了。n腦袋漸漸不清醒。n淮安,淮錦,韻甯,嘉興,菱花n一張張面孔。n青春的,蒼老的,鮮血淋漓的。n傅懷峰記得嶺北街派出所,記得意氣風發的同事,記得韻甯的父母,以及那場八十年代的歲月和灰橘色的舊巷子。nn6月,黃昏。n嶺北街派出所。n門口泊了一輛上海牌轎車,純黑,嶄新。n兩名警員拎着炒餅路過,“呦呵,豪車啊,有錢人。”n另一名警員一掃,駕駛位是一個年輕女人,墨鏡,長發,黃色短袖連衣裙,搭在方向盤的手佩戴了時髦的機械腕表,“大千金吧!八萬塊一輩子工資不夠買。”n“同志!”女人踩着高跟鞋下車,攔截他們,“我報案,丢了紅棕色的牛皮包。”n她摘了墨鏡,漂亮得沖擊性。n五官深邃,白皙,濃豔。n混血美人。n在八十年代的市井,太稀罕了。n警員帶她進派出所。n磚地,灰瓦牆,房頂吊了一盞管燈,一台小電視在播《霍元甲》。n火爐燒着水,嗡嗡響。n“淮康!這位女士丢了一個皮包。”n蹲在牆角鏟煤球的男人沒回頭,“什麼牌子的包,什麼地方丢的?”n“百貨大樓。”女人打量他,高個子,比其他警員清瘦,脊背卻寬闊硬朗,“是手工訂制的,沒牌子,價值兩三百吧。”n傅懷峰扔了鐵鏟,站起,“老城區的百貨大樓是吧。”他一轉身,女人一怔。n眉目蠻端正。n鼻梁沾了煤灰。n“姓名,住址。”他坐下,順手給她挪了凳子。n“李韻甯,住李家大院。”n“門牌号。”n“整座大院都是我家的祖産。”她神情自然。n傅懷峰看了她一眼,記錄。n“是李家的大小姐啊——”吃炒餅的倆警員咧嘴,“果然,名不虛傳。”n李韻甯托着腮,“同志,你結婚了嗎?”n“和包有關系嗎?”傅懷峰反問。n她食指撥弄耳環,心懷鬼胎。n二叔委托她幫表姐介紹對象,她人脈廣,表姐挑剔,不喜歡富家子弟,喜歡警校、軍校的大學生,喜歡部門的公務人員,想當官太太。n她亦是。n有錢沒意思,國内外的富太太、明星,她認識多了,麻木了,缺什麼饞什麼,有勢力的權貴,才有意思。n他了解完情況,“失物有下落了,會通知你。”n李韻甯望向他擱在辦公桌的警官證,寸頭,面龐淩厲。n傅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