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之史可為鏡,縱觀曆史長河,每一個盛世朝代的興起落幕差不多也确實就在百年内。”
“到達頂峰後又緩緩降落。哪怕是強如漢唐都扛不過百年困境。山河破碎,改朝換代乃是曆史長河必經之路。”
朱标面中帶着幾分苦澀和頹喪,“父皇聖明是兒臣淺薄,沉溺于開國的煌煌氣象之中,竟不敢直視這盛世背後的隐憂。”
話到此處,他喉頭一哽,袖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衣料上的暗紋刺繡。
朱家從淮右布衣起兵,屍山血海裡趟出一條通天之路!
如今九州歸一,奉天殿上黃袍加身,便是聖人也難保本心不移。
那龍椅上的金漆映着日光太耀眼,照得人恍惚間便忘了,月滿則虧的道理自古皆然。
朱元璋手掌重重落在朱标肩上,那力道讓年輕的太子微微晃了晃。
隻見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帶着沙場鐵血氣的笑:“标兒能悟透這一層,倒不枉咱這些年把你帶在身邊曆練。”
“餘先生這話說到了根子上。什麼天命所歸!當年咱要真信這個,早該在皇覺寺當一輩子和尚!”
朱元璋目光如炬,“當初陳友諒坐擁六十萬大軍時信天命,張士誠守着蘇杭富庶之地時信天命,可如今呢,他們的骨頭怕都叫野狗啃幹淨喽!”
“回去你把餘先生的話一字不落刻在紫檀屏風上,就擺在東宮暖閣裡!”
朱元璋扯了扯繡着金龍的袖口,“咱朱家的江山,要的就是這份戰戰兢兢的清醒!”
朱标當即撩袍跪地,“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必當時時警醒,不敢忘卻本心。”
朱元璋欣慰的點點頭,他隻能在自己活着的時候盡自己所能的努力,至于後面的,就看标兒和他的子孫了。
話分兩頭。
另一邊的朱棣還不知道自家老爺子和大哥也遭受了同樣的沖擊,還滿心以為隻有自己聽到了餘先生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
一想到大明這般輝煌的存在,竟也輝煌不過百年,他便一陣又一陣的難受。
“您說的沒錯,是我天真淺薄了但是為何我大明朝如此存在,竟也隻有區區百年。難道當真沒有任何辦法破除這般死局嗎?”
餘閑斜倚在草垛上,胳膊随意搭着曲起的膝蓋,懶洋洋的開口。
“這話倒是問到關鍵之處了,可見你這個腦子動一動還是能用的。”
“破局之法便在國運論第二卷的卷面之上,課題便是封建王朝的三百年。”
又一個駭人聽聞的标題!
聞聽此言的朱家父子三人皆是一陣又一陣的窒息和忐忑,前面第一卷讨論到了《國運與老天爺的固然聯系》。
第二卷便是《封建王朝的三百年》這一卷比一卷的标題吓人呐!
放出這麼一個炸彈,餘閑反倒是有閑心繼續考校朱棣了。
“那麼你接着動動腦子想一想,将這王朝的百年興衰與我之前提到的農稅問題結合在一起,思索一下這破局之法!”
朱棣現在還哪有心思想農稅啊,滿腦子都是國運論。
“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餘閑眯起眼睛,提醒道:“為何大明若要開疆拓土,必先免除農稅”
朱棣知道,自己不将這個問題回答出來,就别想聊什麼國運論了,于是隻能盤腿坐下,開始耐心思索着農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