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寫完号碼,把手機遞過去時,指尖輕觸他掌心的一瞬,陸明修愣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
他站起身,禮貌而略顯拘謹地對她點頭。
“那我先走了!”
沈竹擡眼望着他,看着他轉身走出茶室,推門而出,夜風灌進來時帶起一絲餘溫。
他的背影一點點被夜色吞沒。
她沒有動,仍然坐在原地。
指尖微微顫動,茶盞已涼,她卻沒有再倒一杯。
良久,她輕輕地閉上眼睛。
那些陳年的記憶如同被撕裂的絲綢,一寸寸地,從腦海深處溢出。
她想起了最初的自己—那個沉默寡言,總是避開人群的小女孩。
在那個鄉村小院裡,她從未主動與人說話。
醫生說她患有自閉症,可她知道,她不是病了,她隻是厭世。
她厭倦了家族裡的争鬥,厭倦了父母高高在上地安排人生,厭倦了每一個眼神都帶着權衡的虛僞。
她不信任任何人,直到遇見了他。
陸明修。
那個傻乎乎、不愛說話、也被所有人孤立的少年。
他并不聰明,甚至在很多人眼裡,他是個“文盲”。
但她知道不是。
他隻是和這個世界有一點點不合拍。
他會背她過河,會在她被同齡人圍堵嘲笑的時候擋在前頭,會拉着她偷偷溜進山林,講他自己編的昆蟲故事。
他從來不問她的過去,也從不逼她開口。
隻是默默地陪着她。
就那樣,不經意地,溫柔地,一點一點,将她緊閉的殼撬開。
她原以為自己的人生隻剩下被安排的命運,是他讓她第一次生出了選擇的念頭。
所以,她才一直記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