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修站在窗前,手裡握着茶杯,杯裡的水已經涼了許久,但他一點都不急着喝。
窗外的街道空空蕩蕩,路燈把地面切成一格一格的光,光影拉長了樹枝的輪廓,靜得讓人有點恍惚。
他看着那些燈光,腦海裡浮現的不是沈竹的笑臉,也不是那些關于科研的數據,而是劉雪薇坐在咖啡館裡最後看着他離開的那個眼神。
她沒有哭,也沒有挽留。
她隻是沉默地接受了他的決絕,就像當年他一遍遍低聲求她的時候,她冷眼旁觀一樣。
他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那是無法改變的結局,是連“掙紮”都顯得無力的無聲。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想她了,可那一眼,卻還是在他心底紮下了一根輕微的刺,不疼,隻是隐隐地提醒着他:這一切,不是毫無代價的。
他曾真的愛她。
愛到忍辱負重,愛到連自己是誰都快忘記。
而現在,他終于把她放下了,卻也不是沒有痕迹地離開。
那些年沉默地包容、卑微地等待的自己,依舊留在過去的某個角落,成為一個他再也不願回憶的版本。
他放下杯子,轉身走到沙發邊,輕輕把沈竹手裡的書抽出來,替她拉了拉薄毯。
她在熟睡中動了動,睫毛顫了顫,卻沒有醒。
他看着她甯靜的面容,心口緩緩升起一絲暖意。
沈竹不是光,不是救贖,也不是他逃出深淵的梯子。
她隻是那個在他終于願意離開黑暗時,站在遠處等他走過來的人。
她從未催促他,也從不搶他要自己消化的傷痛。
她隻是在,不遠不近地在。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盡管這份幸運來得太晚,晚得他已經遍體鱗傷,但它依舊沒有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