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陽光太好,像是世界終于肯為他暫停一會兒。
他下了床,簡單洗漱完,走到陽台,把那盆藍桉挪到了陽光能落滿的地方,葉子在風裡輕輕搖晃,泛着淺淺的青色。
陽光落在枝葉上,折出一道道薄亮的紋理。
他忽然想起那年沈竹說,她喜歡藍桉,因為它“聞起來像安靜”。
那時候他聽不懂。
現在他懂了。
他坐在陽台的藤椅裡,腿上放着一條淺灰色的毛毯,手中抱着一本還未讀完的舊書。
書的扉頁寫着“願你平安喜樂,自在無憂!”是一個老教授送他的。
他沒再見過那個教授,但那句話一直記得。
窗外的風起了些,陽台上的風鈴被吹得輕輕響動,是沈竹特意從舊城買回來的,說是聽着這個聲音,家裡才不會冷清。
而他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聽見“溫暖”這兩個字。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拿起來,是林澤發來的。
【劉雪薇的律師團隊撤訴了!】
隻這七個字。
他沒立刻回複,隻是将手機放回茶幾上,閉上眼,靠着椅背,聽着風鈴的聲音。
他沒有覺得解脫,也沒有勝利感。
隻有一種深到骨子裡的安靜。
她終于不告他了。
不是因為放過,是因為她終于明白,她也無路可退了。
陸明修輕輕歎了口氣,喉嚨有些發緊。
這條路,他走得太久了。
長到他幾乎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
他曾是那個在山村裡用廢舊器材拼成簡易實驗裝置的少年,是那個在夜裡偷偷讀資料的大學生,是那個明明睡不着,卻一直守着電腦前不肯放棄的青年。
然後他成了劉雪薇的丈夫。
一個跟在她身後低聲應和的影子。
再然後—什麼都不是了。
他被奪走了署名,被剝奪了話語,被用“成全”二字強塞了一身債。
而現在,他終于有名字了。
屬于他自己的,沒人能再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