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穿着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烏黑的頭發用木簪挽着,眉眼間透着疲憊,卻掩不住溫婉秀麗。
一如記憶裡那般年輕。
此刻,她就被綁在炕頭,粗糙的麻繩深深勒進她纖細的手腕,白皙的皮膚上已經磨出了幾道紅痕。
她眼中噙着淚水,也蓄滿了失望,本就老舊的衣衫被扯得淩亂,露出肩膀上一片淤青,顯然在掙紮時受了傷。
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縮在牆角,可即便如此,陳月娥的語氣在嚴厲中也帶着溫柔:“強子,你别犯渾,我是你嫂子啊!”
看着那張讓自己魂萦夢繞了半輩子的俏臉,周生的嘴唇顫抖,眼眶急速泛紅。
當他視線從房間裡望了一周,最後落到貼滿舊報紙的牆上,挂着的舊日曆,止不住跪地痛哭。
1985年,6月18。
他回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節點——害死他嫂子的那天。
周生顧得不得别的,趕緊爬起來幫她解開繩子,然後在陳月娥錯愕的目光中,高高擡起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聲屋子裡裡回蕩。
“生子!”
陳月娥驚呼,顧不得手腕的疼痛,下意識想伸手去攔。
這個舉動是出于本能,所以,當她意識到她觸碰了周生的身體後,卻又像是被毒蟲蟄了似得,迅速抽回手。
結果,周生仍然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又揚起手來了第二下。
這一巴掌甩得極重,周生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這下,她終于是有些不忍心,盡管目光還有疑慮,卻仍然抓住了周生的手腕。
“你、你先别”
“嫂子,是我對不起你”
周生聲音哽咽,眼淚混着血水往下淌,“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
陳月娥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小叔子這副模樣。
那雙總是渾濁發紅的眼睛,此刻盛滿了她看不懂的悔恨和心疼。
可不論如何,眼下男人說什麼,她都不肯再信了。
她手指緊了緊,低着頭:“你要是缺錢了,就自己去翻吧,犯不上這樣”
周生望着他,有心解釋,卻什麼也說不出,隻是嘴裡苦澀。
正當這時。
咚咚咚!
門外,不适時宜的傳來陣熟悉的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