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猛然坐起。
她大汗淋漓,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渾身發顫,喘不成聲。
“六娘,您怎麼了?被魇着了?”
耳邊傳來輕喚,是貼身丫鬟玉珠的聲音。
可玉珠不早就死了麼?
為了替她報仇,刺殺池家大郎,失敗後撞牆身亡。
池依依轉頭看向她,隻見玉珠依然是生前的模樣,穿着她最愛的桃紅衣裳,憨甜嬌俏,容貌秀美。
池依依盯着她看了半晌,閉了閉眼,将視線移向這間屋子。
青羅帳,栖山爐。
爐中燃着縷縷青煙。
池依依身子陡然一震。
這是淩雲寺的寮舍。
香客們來此上香,若是不便當日下山,便會在寮舍暫住。
此處也是她噩夢的。
不,她的噩夢從她生在池家就開始了。
隻是曾經的她天真稚嫩,誤把同父異母的嫡兄池弘光當作可親可敬的兄長,為他鞍前馬後嘔心瀝血,最終卻被他親手送上三皇子的床榻,不但毀了她的一生,連她苦心打理的繡坊,那些忠心耿耿追随她的人,全都毀了。
池依依顧不得多想,手腳并用爬下床,撲到香案前,一把握住爐中的線香,将它們整個拔起,掰成兩段。
尋常點香隻點一根,池弘光卻怕藥性不夠,一次給她點了三根。
三根敬神明,池弘光的所作所為卻隻配下地獄!
灼熱的香頭燙破她手心,池依依渾然不覺,将它們捏熄以後折斷成團,用帕子包起來死死打了個結。
這是迷情香。
那日池弘光帶她到淩雲寺祈福,說要在山上盤桓兩日,讓她住進這間寮舍。
她午後睡了一覺,醒來隻覺神思昏沉,玉珠以為她病了,出門去尋池弘光找郎中。
可郎中沒有等來,她踉跄着出門喚人,卻跌入一個男人懷中。
那人便是三皇子。
昏沉間發生了什麼池依依已不記得,隻知自己醒來後對上兄長失望的眼神。
“佛門清淨地!妹妹,你怎麼能勾引殿下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池依依如今想起嫡兄的話就忍不住冷笑。
什麼妹妹實在糊塗?什麼為了她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