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他準是犯事了,被公社特别監督。我上次去隔壁村看電視,上頭警察抓殺人犯都是開車去的。”
“什麼,他殺人了?”
“你個唐人,殺人了還能放回村子?我估摸着犯得事比殺人小點,但也不簡單。”
這頭一群人一本正經地讨論顧序州到底犯了什麼大事情被公社特别監督,那頭顧序州已經心情煩悶地趕回牛棚。
這幾年他為了不和村民産生沖突,對外界的嘲諷挑釁是一忍再忍,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已經沒了十幾歲時的尊嚴和傲氣,就連和妻子領一張合法的結婚證都辦不到。
他氣憤自己的無能,就連剛才寫下投訴信都要思前想後。
牛棚附近的河面泛着漣漪,顧序州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歪歪扭扭失去了原本的模樣,他猛地扔出一塊石頭,水面炸出水花,将那歪歪扭扭的倒影也砸得不見蹤影。
“窩囊。”他罵了一聲水裡的自己,深呼吸,這才一臉平靜地回到牛棚。
“葭甯姐姐,你這雕的是什麼呀?”
牛棚外的小院子裡,路生正蹲在秦葭甯身邊看她雕刻黃楊木。不久前還是個歪七扭八的小木塊,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形狀,可以看出是個矮胖的老人身邊帶着一鳥一獸。
村子倉庫的重建已經進入尾聲,秦葭甯終于能抽出時間細細打磨這塊木頭,雙手都磨出水泡,她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這是我要送給黃桂梅的壽星公,旁邊是代表福祿的鹿和仙鶴。”
自古以來,求人辦事要麼花錢要麼出力,總要下一番苦功夫。
顧序州眼尖,一進來就看到秦葭甯那雙手磨得滿是傷痕,心就像被人揪緊般疼。
還好自己剛才在公社沒有意氣用事,若是真寫了投訴信把黃桂梅得罪狠了,那葭甯的苦心不是全白費?
沒用。
顧序州在心裡又罵了自己一次。
他大步上前奪過秦葭甯手裡的刻刀,輕聲勸道:“休息會,剩下的我來。”
“圖紙在我腦子裡,你知道我想怎麼刻嗎?”秦葭甯挑眉看他,可以擡頭卻看到那雙本應該如星辰般燦爛的眼裡滿是憂郁,她忙着急的問:“黃桂梅又欺負你了?”
欺負?
顧序州一愣,自己在她心裡就像個孩子一樣容易被人欺負嗎?看樣子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窩囊。
他自嘲地笑笑,搖頭:“沒碰到黃主任,反倒被王主任委托了新任務。”
“王主任還真喜歡你。”秦葭甯松了一口氣,“那王胖子又叫你修什麼?”
“修人心。”顧序州淡淡道,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人心還能修?”路生好奇地喊道。
顧序州這才注意到路生的存在,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解釋:“公社明天要辦一個月食知識講座,讓我去當講師。”
“哇塞,小顧子,你太厲害了吧。”
“講座!那不是要在很多人面前抛頭露面!”秦葭甯也激動地兩眼放光,她從頭到腳打量顧序州,不由地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