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老滿在轉了幾個胡同後,來到了一片平房區。
周圍光線昏暗,樓房密集,老滿一邊提醒盛苒苒注意腳下,一邊和盛苒苒:“這一邊都是職工家屬院,本來廠子前兩年說要把這片的環境整改一下的,誰知道沒下文了,就一直這個樣子了。”
又說:“這兩年政策調整快,咱們紡織廠的廠長換了一個又一個,這不,上前年來了個新廠長,一天天的實事不幹淨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天天給工人們立規矩,有職工喝了酒一氣之下放了把火,小半個廠子都快燒沒了。”
盛苒苒驚訝:“鬧這麼大?”
“可不嘛。咱們廠本來就效益不好,月月虧損,出了這檔子事,廠長說财務科那邊發不出薪水,就用滞銷布抵扣一半的工資,職工們團結起來往上舉報了,後面聽說廠長要受處分,廠裡發通告說會把布料收回庫,但都過去兩個多月了也沒動靜。”
“這生活嘛哪都要錢,總不能在家啃布吃吧。這事兒也是趕巧讓你碰上了。要不然你要那麼多布,我還真拿不出來呢。”
盛苒苒安靜聽着,上一世她是幾年後去了南城之後才開始做服裝的,那時候整個市場已經全面開放,根本不需要為布料操心。
而現在還沒到時候,布票還沒有取消,她需要的用量又大,這才找上鄭經理。
這樣看,她的運氣是好,但這種事對那些工人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一路上老滿的話就沒停過,最後來到一家院子外,對她說了聲‘就這’,便轉頭敲了敲門。
不多時,一個孩子嗒嗒嗒跑來打開門,“滿叔!”
“志仔,你媽呢?”
小男孩轉頭沖屋裡喊:“媽!”
緊接着一個圍着圍裙的婦人走出來,在老滿說明來意之後,她趕緊把兩人請進門。
“媽,你去廚房裡看着點火,我這邊有點事。”婦人朝裡屋喊了聲,給盛苒苒和老滿倒了杯茶之後,便從閣樓裡拖下來兩大包尼龍袋子。
裡面全是嶄新的棉布和一小部分的确良。
大概是怕盛苒苒不要,她一直在旁邊很努力推銷。
盛苒苒始終沒多說什麼,看完料子後,就和老滿客氣的告辭了。
一到胡同口子上,老滿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盛苒苒;“料子還行,不過滿哥你也知道,我是要幫人做統一工裝的,面料最好用同一批生産出來的,不然争差、質量有差别的話,我不好交差。”
老滿拍着胸口說:“這你放心,我肯定給你找的是同一批的料子!”
“那行,你就按照這個标準幫我收一批。”她剛才剪了幾個小塊的樣品布下來,以防到時候收到到的料子不一樣。
定了數量,就得談價格了。
老滿将盛苒苒請到一個還沒關門的館子裡,點了兩瓶汽水。
老滿搓着手問:“你看這價格方面,你的預算是多少?”
盛苒苒見他這麼直接,也不跟他東拉西扯打太極,反問:“滿哥你先給個價吧。”
老滿一臉為難地糾結了片刻,一咬牙,割肉般說道:“小盛你看,你要的全的确良,這布料又少又貴,沒有棉布那麼好收,如果你能多收點棉布,我給你印花布按一塊錢一米算,的确良了兩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