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因恐懼和痛苦而暴凸、目眦欲裂的眼球裡,凝固了永恒的迷茫與巨大的荒誕。
為什麼?
為什麼她拼盡全力、放下一切尊嚴去鑽營、去依附、去出賣換來的這條命,終究還是成了别人腳下随時可以碾碎的蝼蟻?
溫憐在意識消亡前最後的瞬間,混沌的腦海裡隻剩下這個不斷炸裂的疑問。
她一直是這樣活下來的啊!
在貧苦的家庭長大,她像最狡猾的壁虎斷尾求生,像最卑賤的蛆蟲蠕行在陰溝!
她隻是拼了命地想喘下一口氣,哪怕這口氣裡混雜着泥土的腥臊和他人的血液!
為什麼這個世界就不能給她這種隻想活着的人一條生路?!
可說到底,溫憐早就被極緻的生存壓力碾碎重塑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背叛機器。
在她的世界裡,沒有永恒的立場,隻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情感羁絆,隻有利用價值。
姐妹情誼、昔日諾言、哪怕是剛剛建立的為了求生而對蘇晚晴獻上的谄媚,在她眼中都隻是待價而沽的籌碼。
很簡單的例子,她前一秒可以哀聲求饒、痛哭流涕地搖尾乞憐。
但是隻要嗅到一絲更優厚的生存可能或更強的威脅,她就能毫不猶豫地調轉槍口,将曾經讨好賣乖的對象撕咬得粉碎。
為活命無所不用其極,任何出賣、構陷、攀咬他人的行為都做得毫不猶豫且理直氣壯。
在強者面前極盡卑微之能事,在自認為更弱者或失勢者面前則暴露貪婪兇殘的本性。
這條以他人屍骸鋪就的血污之路,終究指向了自我的葬身之所。
“溫憐,深淵吞噬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