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筆挺的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正是機械廠的劉廠長。
“李經理啊。”
劉廠長眉頭微蹙，語氣裡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不悅。
“我那幾道特色野菜，可都點好了，都是招待貴客的，務必給我做得地道些。”
李經理一見劉廠長親自出來，心裡咯噔一下，暗道要糟。
他連忙擠出笑容，點頭哈腰。
“劉廠長您放心，保證沒問題，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他轉過頭，狠狠剜了趙衛東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形勢比人強。
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
“好！”
“雙倍就雙倍！”
“算你們狠！”
李經理心中暗罵，小兔崽子，你們給我等着，這筆賬，老子遲早跟你們算清楚。
李經理強忍着把趙衛東那張得意洋洋的臉踩進泥裡的沖動，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秤！”
他沖着旁邊一個吓得臉都白了的夥計吼道。
那夥計去後院搬台秤。
李經理又指着另一個呆若木雞的年輕服務員。
“去！叫後廚的人出來，趕緊挑揀，能用的先弄進去應急！”
服務員一溜煙跑向後廚。
不多時，兩個穿着油膩膩白大褂的廚師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一個矮胖廚師捏着鼻子，看着那幾筐散發着爛草葉子味的野菜，臉上的肥肉都在抽搐。
“我的娘嘞，這他娘的是給人吃的？”
另一個高瘦廚師更是直接，一腳踢在一個筐邊上，嫌惡地撇嘴。
“還他媽得咱們挑，李頭兒是想累死咱們幾個老的？”
他們嘴裡不幹不淨地抱怨着，卻也不敢真耽誤劉廠長那邊的大事，不情不願地蹲下身，在那堆爛菜葉子裡扒拉起來。
趙衛東和那幾個知青，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甚至賠本收來的“寶貝”，被人如此嫌棄，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衆扇了幾十個耳光。
可形勢比人強，他們也隻能忍氣吞聲，眼巴巴地等着過秤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