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穿的、玩的,哪一樣不是緊着他來?姊妹們吟詩作畫,談天說笑,哪一次不是圍着他轉?
如今倒好,憑空冒出來個東府的什麼侯爺,人還沒到呢,就把衆人的魂兒都給牽走了!
他撇了撇嘴,心裡嘀咕開了:
“哼,冠軍侯?聽着倒唬人。還不是舞槍弄棒,打打殺殺掙來的?滿身的泥土血污,有什麼可稀罕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通靈寶玉。
“等見了面,還不定是個什麼五大三粗的莽夫呢!姊妹們不過是一時圖個新鮮罷了,見了他那副樣子,自然還是覺得我這裡清淨有趣。”
寶玉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兒,方才那點不快漸漸被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取代了。
着賈琛定是皮膚黝黑,嗓門洪亮,說話夾槍帶棒,渾身一股子汗味兒。
哪裡比得上自己日日在這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裡厮混來得逍遙自在?
“什麼封侯拜将,光宗耀祖,不過是些祿蠹罷了!整日鑽營那些勞什子,俗不可耐!”
他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覺得賈琛是一副為了功名利祿奔波勞碌的“可憐”模樣。
“我偏不稀罕!給我個王爺我也不做!還是守着我的姊妹們,吟風弄月,寫詩填詞,做個富貴閑人,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
想到這裡,寶玉心裡舒坦多了,甚至還有些飄飄然。
覺得自己這份“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境界,可比那什麼“冠軍侯”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他輕輕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眼角瞥向黛玉,想尋個由頭說幾句貼心話,卻見她也正凝神聽着外頭的動靜,那雙似蹙非蹙罥煙眉下,眼波流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寶玉心裡又是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