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嬸子連忙點頭道:“可不是,我瞧的真真的,連那王婆子罵人的聲兒都聽不見了。裡長也是,罵就罵吧,還老說那文詞兒,照我看,往臉上一唾,來一句不要臉能算解氣些。”
陸玉娘哈哈一笑,幾日陰雨連綿導緻的壞心情一掃而空,既為诙諧的章嬸子,也為境況變好的王娘子。
章嬸子有意無意道:“這念過書,罵人都好聽。聽說你家顧先生也是個念書的,我不識字兒,不知道顧先生念的怎麼樣。”
陸玉娘答道:“中過探花,探花就是把一幫讀書人放一起考試,他考嬸子瞬間也笑了起來,眼睛亮了幾分說:“哎呦,這還用得着你給掰開了講,那探花老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早年我聽蕉哥兒那狠心的伯父說過,這探花不光要有墨水,還得有長相哩。長得不好也不叫做探花郎。”
陸玉娘頭一次和人談論起以她家人的身份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的顧不渝,她覺得蠻新奇,也接話道:“要說這長相,其實我相公倒是挺俊的。”
章嬸子斜了她一眼怪道:“那叫挺俊啊,嬸子我瞧着十裡八鄉也難出這樣俊的後生。我跟你說,這話你聽過就算了,你也别說出去。張家的那個和我家哥兒同名的嬌姐兒,給顧先生送了不少東西,光我就看見幾回了。”
“不過你家顧先生是個好的,從來不接,也不大搭理她,嬌姐兒還氣哭了幾場。”
陸玉娘半點拈酸吃醋的樣子都沒有,還揶揄着:“張嬌看上相公長得好不稀奇,嬸子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章嬸子活動了一下腕子道:“咱們隔壁的趙娘子,那和我一樣也是個沒福的,男人去了是個寡婦。她啊做保媒拉纖的活計,嬌姐兒之前就看上了一個長得好的書生,後來看上了你家顧先生,都托了她說媒。”
“趙娘子哪裡敢應了她一個未出閣小女兒的婚姻事,就告訴了嬌姐的爹娘。他爹娘打罵她才抖摟出來的。”
陸玉娘皺了眉頭:“這年輕小女兒家有個惦記的俊俏郎君也不算稀奇,張家父母竟然這樣不給女兒臉面?咱們鄰裡都傳遍了,嬌姐兒日後如何說人家啊。”
章嬸子撇撇嘴:“張家那對夫妻,最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嬌姐長得不錯,這對夫妻想拿着她給自己兒子換前程。都不想把女兒嫁給這些種地刨食兒的,自然不當回事。”
“我也不瞞你,嬌姐和我兒子同名也算緣分,趙娘子還起過保媒的心思,隻我們兩家都不願意罷了。本來也有些來往,保媒這事一出,張家的都不想和我搭話了。你說說,放着閨女不好好疼,淨教閨女攀高枝的人家我能看上嗎。拿出一副我家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樣子惡心誰呢。”
陸玉娘詢問着:“她哥哥叫張肖吧,我看也不小了,好像還沒個正經營生呢。”
章嬸子捋了線道:“就是這話。其實嬌姐人不錯,那樣的爹娘兄長她也沒起過歪心思。嬌姐愛俏,自己也打扮的好看,就是想找個俊郎君也不難。可她爹娘指望着送她做小好巴結那當官坐轎兒的給她哥換富貴。”
她又拿起了厚厚的鞋底:“咱這平民老百姓也無甚名頭,要是真娶了她那不是把那一家子都粘手上了,便是那年輕的後生瞧上了,家裡老人但凡是個曉事的也不能點頭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