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娘忽有些神情恍惚,她想問一問顧不渝是不是他可能會不在家,但她知道許多事她不能問也不該問,還是這段時間太順了,竟讓她以為她真能給自己做主了。
她沒吃多少撂了碗筷,顧不渝看着她進了廚房,忙活了許久似是去屋裡歇了。
他就這樣默默看着不發一言,然而陸玉娘并不知道,顧不渝提前告訴了她要走的消息不過是又一次的試探。
一旦陸玉娘和旁人說出去了這個消息,即使是她的丫頭蘭娣,也會是關乎她生存的滅頂之災。
陸玉娘不知道這又是生死一劫,但她小心謹慎慣了,并未向任何人吐露,隻是自己暗暗心驚,顧不渝一走留給自己的又是一次未知的恐懼。
從他會離開,到他回來,再到他能不能活着回來她都不知道,甚至不能問他去幹什麼。
如果他這一去不回又當如何?
她憂心忡忡了好幾日,蘭娣和章嬸子看出她有心事,也沒直問,隻挑了些讓人高興的揶揄事說與她聽,她聽過隻一笑,并不多說什麼。章嬸子不喜她這副姿态,她自己年輕守寡,與天地鬥,與時運鬥,更與那惹人厭的公婆叔伯妯娌鬥。
輪到對她口味的陸玉娘,她也做一個正能量的小太陽,看不慣她傷春悲秋的樣子,于是尋了蘭娣一起進府城樂一樂。
陸玉娘欣然應允,她雖不喜這副樣子,多年來也無人開解,章嬸子沒讀過甚書也無甚财力,但無論性情處事抑或人品絕對算得上是女中豪傑,因此很是樂意。
但沒想到這趟府城之行樂子沒撿到,人卻撿回來了一個。
她們三個穿着家常衣裳挎了籃子走在街道上,往日熱鬧繁華的府城好像也受到了南直棣和魯地旱災的影響。
店鋪開門的照之前少了許多,飯館裡客人多少她并不知道,隻見周圍衣裳褴褛乞讨的人倒是一層又一層。
悅來客棧的護院居然都站在了外頭,渾身腱子肉的彪形大漢就算不拿着家夥也叫人退避三舍。
蘭娣早起不舒服沒吃東西,此時卻餓了起來,陸玉娘有些心疼,買了兩個肉包子給她。
嬸子和蘭娣愣住了,陸玉娘反應倒快,她看見那個搶了包子的男子很快跑進了一條胡同,而這條胡同她見過,回春堂和當鋪的夾角,看着寬敞裡面是個死地兒,跑不出去的。
她提了裙子噔噔噔跑了過去,沒想到還不到死路那男子已經吃上了包子,見她來似是急了,一口包子噎住了喉嚨。
陸玉娘見他面色通紅,想用手去摳那包子,又像是舍不得,本來她是想抓個小賊出出氣,現在倒好很害怕這男子噎死了攤上人命官司。
上輩子小偷入室盜竊犯病死了,反叫受害者賠的還少嗎。
眼見着他出氣多進氣少,陸玉娘走上前去用力一錘,這男子吐出了包子,卻還是撿起了這吐出的食物藏在手裡。
那男子緩過勁來雙膝一跪,邊磕頭邊說:“夫人,夫人行行好,我快餓死了,我知道我偷東西了。您隻管打,您打、叫您當家的打我都無怨言,給我留口氣兒就行。求您了。”
他咣咣的磕着頭,陸玉娘倒不知所措,她見男子行徑也知道他定是餓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