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瑩瑩下意識地閉嘴，牙齒輕輕磕在柔軟的瓜肉上。甘甜的汁液瞬間在口腔裡爆開，冰涼的感覺順着喉嚨滑下，奇迹般地撫平了一絲胸腔裡翻騰的燥熱和酸楚。她機械地咀嚼着，眼淚還在流，但抽泣聲小了些。
“啊!”
第二塊甜瓜适時地遞到唇邊。
她含着眼淚，順從地張嘴咬住。甜，真甜。瓜肉細膩無渣，汁水豐盈，那股純粹的清甜仿佛有魔力，一點點驅散着心頭的苦澀。她一邊嚼，一邊看着聞子驕。他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地在挑下一塊形狀完美的瓜。
“高數補考肯定很難我完了”委屈又湧上來，聲音帶着哭腔。
“啊!”聞子驕似乎是聽不見一般，繼續給她喂水果。
第三塊瓜。
“聞子驕”她含糊地叫着，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床單上，洇開深色的圓點，“你堵我嘴呢？”
聞子驕的動作頓了一下，擡眼看她。那雙總是帶着點譏诮或疏離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哭得亂七八糟的臉。他沉默了兩秒，才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殘留的抽泣聲：
“甜嗎？”
蒼瑩瑩含着滿嘴的清甜，對上他的目光。所有的抱怨、憤怒、委屈，在那雙平靜的眼眸和那句簡單的問話裡，像是撞上了一堵柔軟的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喉頭滾動了一下，帶着濃重的鼻音，誠實地小聲回答：
“嗯甜！”
眼淚還在流，但嘴角卻不自覺地、極其微弱地向上彎了一下。仿佛被這甜味勾起了某種本能，暫時壓倒了心頭的陰霾。
聞子驕看着她這副又哭又有點想笑、狼狽又帶着點孩子氣貪吃的模樣，嘴角似乎也幾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瞬，快得像錯覺。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拿起牙簽，又紮起一塊飽滿的、金燦燦的甜瓜，安靜地遞了過去。
窗外，鳥鳴不知疲倦地響着。房間裡，隻剩下女孩偶爾的抽噎聲，和細微的咀嚼聲。甜瓜的清香，混合着淚水的鹹澀，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
财務部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漿。窗外的陽光斜射進來，在光潔的辦公桌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卻驅不散室内無形的低壓。
蒼瑩瑩剛把一小塊清甜的甜瓜送入口中，齒間還殘留着清爽的汁水，就聽見李姐那熟悉卻又異常冰冷的聲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刺破了死寂。
“蒼瑩瑩！”
蒼瑩瑩下意識擡頭，對上李姐那雙平日裡總是帶着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那裡面隻剩下赤裸裸的、淬煉過的寒意和一種近乎亢奮的指控欲。
李姐不再是那個拍拍她頭、給她帶奶茶的“李姐”了。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李姐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王姐、小錢，還有其他幾個财務助理，都驚愕地望過來，連帶着被李姐不知何時“請”來的王總監等幾位其他部門負責人，也皺起了眉頭，目光聚焦在風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