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城市溫柔包裹。趙菲林合租公寓的客廳裡,隻亮着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暈勾勒出蘇洛瑤蒼白而脆弱的臉頰。她蜷縮在沙發角落,像一隻受驚後終于找到庇護所的小獸,而趙菲林,這個平日裡張揚似火的鲻魚頭女孩,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和傾聽者。
“他愛的從來不是我,”蘇洛瑤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着濃重的鼻音,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無盡的黑暗,“是那個已經消失了的林惠茵。我隻是一個一個拙劣的替代品,一個用來填補他空虛和瘋狂的影子。”她斷斷續續地講述着與聞奧天那段扭曲的關系,從最初的甜蜜幻象到真相撕裂後的絕望,再到被當成物品抵債、被強行留在身邊模仿一個死人的屈辱日常。那些精心設計的“課程”,那些模仿不到位時的冰冷懲罰,那些被撕碎又粘合的自尊每一個細節都像淬毒的針,紮在她心上,也紮在趙菲林緊握着她冰涼的手上。
“他把我關在籠子裡,一個用‘愛’和‘懷念’打造的,金光閃閃的籠子”蘇洛瑤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仿佛還能感受到聞奧天審視的目光,“可那不是愛,菲林,那是占有,是控制,是對一個幻影的執念!而我我隻是個随時可以被丢棄、被替換的赝品”眼淚無聲地滑落,洇濕了趙菲林肩頭的衣料。
趙菲林的心被狠狠揪緊,怒火在胸腔裡燃燒,但面對蘇洛瑤的脆弱,她強迫自己壓下那些激烈的言辭,隻是更緊地回握住她的手,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堅定:“别怕,洛瑤。都過去了。你現在在我這裡,很安全。那個瘋子再也傷害不了你了。以後,你有我。”她輕輕拍着蘇洛瑤的背,像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我會保護你,我們一起。他要是敢再來,我讓他嘗嘗我的厲害!”她故作兇狠地揮了揮拳頭,試圖驅散那沉重的悲傷。
溫暖的承諾像一道微弱的光,終于穿透了蘇洛瑤心頭的陰霾。她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放松下來,靠在趙菲林懷裡,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睛。趙菲林保持着這個保護的姿勢,無聲地傳遞着力量,直到懷中人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綿長,陷入沉沉的睡眠。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蒼瑩瑩家那間熟悉的小卧室裡,氣氛卻截然不同。
一盞暖黃色的舊台燈散發着柔和的光暈,空氣裡彌漫着舊書頁和淡淡的灰塵氣息。聞子驕站在房間中央,目光緩緩掃過四周。一切都和他記憶深處大一寄居時的模樣驚人地重合——牆上貼着褪色的動漫海報,書架上塞滿了醫學教材和小說,連書桌一角那個不小心被他燙出焦痕的印記都還在。時光仿佛在這裡凝固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那張單人床鋪着藍格子床單的床沿,指尖傳來布料微糙的觸感。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是懷念那段短暫卻純粹的借住時光?還是懊惱于後來因誤會和少年意氣導緻的決裂與搬離?抑或是對眼前這個房間的主人,那份早已悄然滋長卻被他用刻薄掩飾了太久的情愫?
“怎麼樣,是不是跟博物館展品一樣?”蒼瑩瑩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嘴角帶着一絲調侃的笑意看着他,試圖打破這略顯沉重的安靜。她穿着家居服,頭發随意地挽着,卸去了職場的防備,顯得格外放松。
聞子驕回過神,目光落在她帶笑的眉眼上。那笑容明亮而溫暖,像一道陽光,瞬間驅散了他心頭盤桓的陰霾。他想起大學時她也是這樣,莽撞又鮮活,像個小太陽,不管不顧地闖進他封閉的世界。想起她笨拙地喂他喝粥,想起她為了他跟人打架,也想起那些針鋒相對、互相嘲諷的日子所有的畫面交織在一起,彙聚成眼前這個真實的、生動的蒼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