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間,兩個娃娃的“親事”,竟就這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被定了下來。
畫面一閃,已是離别的日子。
小小的行李捆紮在牛車上。
黎父已經調任,他們全家要離開了。
黎錦斐穿着幹淨的新衣服,被母親抱上了車。他臉上沒什麼離愁别緒,反而因為終于要離開這個總欺負他的“小魔女”而隐隐有些輕松和解脫。
可當他下意識地朝蘇家院門口望去時,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以往這種時候,蘇淺檸總會跑出來,要麼再最後搶他一次東西,要麼朝他做個鬼臉。今天卻異常安靜。
就在牛車即将啟動時,蘇家院門終于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小蘇淺檸躲在母親身後,隻露出半張小臉,緩緩走來。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隻小兔子,沒有了往日的飛揚跋扈,小嘴緊緊抿着。
她怯生生地看着車上的阿斐,聲音小小的,帶着濃重的鼻音:“阿斐哥哥你還還回不回來呀?”
那一刻,小黎錦斐心裡原本那點“終于解脫了”的輕松感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看着蘇淺檸紅紅的眼睛,腦海裡不受控制地閃過許多畫面。
村裡其他孩子嘲笑他是“鼻涕蟲”、“娘娘腔”時,是她像個小炮彈一樣沖出去,叉着腰把那些孩子罵跑。
他因為膽小不敢爬樹摘果子,是她麻利地爬上去,丢給他最大最紅的那個,還嘲笑他“膽小鬼”。
甚至她每次“欺負”他,搶他東西,最後總會用一種别扭的方式,逼着他去搶回來,或者讓他大聲說“不”。
原來,她兇巴巴的外表下,一直在用一種孩子氣的方式,笨拙地保護着他,或者說,逼着他不要那麼軟弱。
一股酸酸澀澀的情緒湧上小黎錦斐的心頭。
他看着雙紅紅的的眼睛,那句“我才不回來”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忽然就有點舍不得了。
最後黎錦斐别别扭扭地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嘟囔了一句:“…會回來的吧”
牛車緩緩啟動,揚起塵土。
小黎錦斐趴在車沿,努力回頭望去。
那雙紅紅的眼睛一直望着他,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村路的盡頭。
辦公室内一片寂靜,黎錦斐依舊保持着凝視照片的姿勢,指尖停留在照片上女孩的眼眶處。
後來十幾年,那個紅着眼睛小聲問“還回不回來”的小小身影,總會在不經意間闖入他的夢境。
後來,他長大了,和父親一樣選擇了從軍。
鐵血軍營,摸爬滾打,生死考驗,關于童年的記憶也慢慢的被深埋在心底,很少再想起。
直到那封電報猝不及防地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