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頭磕完,天已經暗了。
陸雲舒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她哆嗦望着緊閉的屋門,沉雄的梵聲一下下傳來,卻始終不見崔硯的身影。
她顫抖着青紫的唇,呢喃:“小叔,我去後山墓地等你。”
此刻,天是冷的,人是冷的,唯有淚是熱的。
陸雲舒一步一步,蹒跚着來到後山墓地,臉上的淚也冷了,成了冰渣。
禅院。
崔硯跪在大日如來佛像面前,撚着佛珠念着《金剛經》。
進屋的小沙彌詫異,《金剛經》是佛門著名的贖罪經書,通常做晚課不會誦念,但他隻是多想了一秒就壓下疑惑,說起了正事。
“大師,搜救隊的人說,之前雪崩埋葬的遺體已經找回來了,遺體面部特征還完好,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
“他們明天想把遺體運來寺廟停放,托寺廟為死者尋找家人,也想請您為死者念一段往生咒,希望死者來世投個好胎。”
崔硯撚佛珠的手停頓一瞬,眼睛卻沒有睜開。
隻應了句:“好。”
他沒睜眼,也就沒看見,正前方供奉的名為‘陸雲舒’的長明燈應聲熄滅。
……
月色凄涼,墓地一片死寂。
陸雲舒等了很久,很久,崔硯也終究沒來。
她緩緩靠在自己的墓碑前,掏出那份‘斷絕關系書’顫抖着握着。
大概人要消散了,從前美好的記憶走馬觀花浮現。
“佛愛衆生,雲舒,跟我走吧。”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别離、求不得、五盛陰,雲舒,你切記求不得就放手,勿執拗……”
“雲舒,我入佛,當守戒律清規,你和我不一樣,長大後就該去滿世界看看,你應該是珠穆朗瑪上最自由的白格桑花。”
“雲舒,别哭……”
“雲舒……”
“铛铛”,午夜鐘聲敲響,12點到了,崔硯依舊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