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1頁)

快兩個月未見面的母子有着說不完的話。

“向前,你還吃不吃啊?今天阿姨做了酸菜肉餅,再不來,你那份就要到我肚子裡啦。”淩晨聲音喊得響亮,食堂裡的老民警們相視一笑,不免羨慕年輕人的活力。

“聽到有人喊你了,我也要開始坐診了,我們空了再聊。”電話那頭,潘向前的媽媽林小梅笑意盈盈。

林小梅一身白大卦,身材纖瘦,頭發優雅地盤起,歲月似乎偏愛堅強的人,除了眼角爬上的皺紋,林小梅一如當年的狀态,恬靜清秀。

她攏了攏鬓角的發絲,挺直脊背,走向兒科診室,身後,一道炙熱的目光如影随形。

當年潘新民出事後,新路縣公安局黨委覺得她的醫生職業時間不确定性,為了照顧她,曾向縣政府提出給她安排到其他行政單位的後勤部門,可林小梅拒絕了,她說自己熱愛醫療事業,醫生職業特殊,培養一個人不容易,她不想放棄自己的專業。

當時潘新民的父母深受打擊,身體每況愈下,林小梅自己的父母又遠在鄉下,不能長期照顧她和潘向前,就這樣,潘向前從小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

上幼兒園時,教室裡常常隻剩下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裡,他滴溜着眼睛,不哭也不鬧,自己一個人玩玩具。“向前,這麼久了,你媽媽怎麼還沒來接你呀?我們打電話催催?”每當老師這麼問時,潘向前就會仰起頭,“老師,我媽媽很忙的,有很多小朋友不舒服都找我媽媽看病,你可以送我回家嗎?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待在家裡的。”

再大一點,上下學大部分時間都是潘向前自己一個人,到高中時索性就直接住校了。在潘向前的印象裡,媽媽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向前,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林小梅雖然自知愧對潘向前,但她也隻能選擇一直忙碌,以麻痹失去新民的痛苦,不然,她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撐不下去。

林小梅的堅強與隐忍,讓家人和周圍的人心痛不已。就連潘新民的父母都勸她開啟新生活,重新找個伴,但她一直堅持獨自一人将潘向前拉扯長大,并未他嫁。

“我家向前長大了是要當警察的。”生前潘新民這句話,她沒忘。她從不避諱和潘向前談起潘新民從警的點點滴滴,仿佛他從未離開過她們娘倆。

潘向前的記憶很模糊,依稀有一個把他舉高高的男子模樣。等他記事起,媽媽就跟他講爸爸的事迹。講爸爸從警第一天穿上警服臭美的樣子;講爸爸沖入着火的民房,徒手扛出煤氣罐的無畏;講爸爸路遇市民落水,在接近零度的氣溫下水救人;講爸爸辦案蹲守幾天幾夜,抓獲身上帶刀嫌犯的神勇;也講爸爸一有空回家,就愛把他舉高高,給他講警察抓小偷故事的日常這些年,警察神聖的職責早已根植于他的骨髓。

直到潘向前上了高中,林小梅才漸漸從當年的事件中走出來,生活中也算是恢複了一絲生氣。

這些年來,母子二人相互救贖。警校畢業後,潘向前最想進的單位就是新路縣刑偵隊,那是他爸爸工作過的地方。

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破了導緻他爸爸犧牲的這樁積案,了卻爸爸生前的遺憾。而他最擔心的就數林小梅的個人問題。既然選擇從了警,他以後的工作隻會越來越忙,忙到無暇顧她,也許,某一天,還有可能會向爸爸那樣潘向前不敢深想,心髒似乎被一雙手揪住,扯得生疼。

現在,媽媽來了新路縣城,他一定要想辦法替她物色一位值得托付終生的人,陪伴她安然過好下半生。

對,媽媽不是來新路縣交流半年嗎?那就以半年為期,搞定這件事。潘向前默默給自己下了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