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1頁)

郝山也拍了拍淩晨的肩膀:“幾個意思?”

淩晨攤了攤手,使勁搖了搖頭。

潘向前從駕駛室下車,徑直走到後座位置,打開車門,輕聲道:“雨樂,先下車!”

夏雨樂的腦袋其實還是有點混沌,但已經好了很多。在溪頭鎮中學,當她聽到丁晉康的媽媽“沒了”,以及後來在學校男廁所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再後來看到丁晉康一臉的傷痕時,她的腦子似要炸裂。

她想起那一年,約好周末要一起逛街的姐姐,放學時就倒在血泊中,再也沒有醒來。她如掉進冰窖,盛夏烈日炎炎,她卻冷得直打哆嗦。周圍人來人往,指指點點,如電影中的快鏡頭,她穿梭在車水馬龍中,嘈雜聲、尖叫聲、哭泣聲、警笛聲、救護車呼嘯而過聲,似乎将她逼進了一個死胡同,無處可藏,也無處可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現場的。

當她醒過來時,已是一天一夜後的事情。姐姐的骨灰已安放在殡儀館,媽媽的頭發一夜之間花白,爸爸一口一口猛抽着煙,煙霧袅袅升騰,漂浮在房間上空,就如此刻的陰霾,久不散去。

爸爸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似乎在下着很大的決心。驟然,蹲在屋角的爸爸沖進廚房,提了一把菜刀,朝門口奔去。

即将要失去至親的恐懼感再次支配着她,她似乎猜到了爸爸要做什麼,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爸爸!”

爸爸生生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頭來,那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平常笑口常開的爸爸猩紅的雙眼撲簌撲簌地掉眼淚,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那面如死灰的臉,那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暗黑的眼神。

“爸,别去!”她從床上重重摔下,泣不成聲。

爸爸抖動着肩膀,頭越來越低,隐忍的嗚咽聲越來越大,直至變成悲怆的嚎啕聲。

想着想着,夏雨樂又将自己封閉了起來。

“雨樂,雨樂,你怎麼了?”遲遲不見夏雨樂下車,潘向前低頭往車裡一瞧,隻見夏雨樂的臉色慘白如紙,眼睛空洞無神,像是失了魂魄。

潘向前将夏雨樂從車後座攙扶出來,着急地呼喚,一道刺眼的陽光如電擊,将夏雨樂封閉的心湖硬生生剖出一條道來。

她恍如隔世般看着眼前關切又熟悉的臉,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夏雨樂,你到底怎麼了?要不要上醫院?”潘向前面容冷峻,聲音急切。

“我沒事。”夏雨樂怔然,再擡頭,眼底已蓄滿了淚水。

“你有事,可以告訴我們。”潘向前就這麼直白地将話頭遞到了夏雨樂面前,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卻意外地讓原本全身冰冷的夏雨樂心裡一暖。

這些年,她從未和其他人說過心底的秘密,午夜夢回,她也時常陷入夢魇,任由這種痛楚折磨多年。

“好。”夏雨樂繃緊的弦,莫名在此刻有了一絲放松,她顫抖地回應,“但丁晉康的事,必須讓我參與。”

“嗯!”潘向前無視看雲山霧海般的淩晨和郝山,回座位整理今天的民情日記,梳理明日找孩子家長談話的問題以及後續要解決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