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未散去,蘇晚秋已經站在光明農場的甘蔗田邊。李曉芸戴着一頂草帽,正彎腰撥開茂密的作物,露出幾株葉片背面泛着銀霜的植物。
"這就是馬藍草。"她掐下一片葉子,在掌心揉碎,靛藍色的汁液立刻滲了出來,"我們本地人叫它鬼畫符,以前小孩出疹子,就用它煮水擦身。"
蘇晚秋接過葉片輕嗅,一股清冽的藥香鑽入鼻腔,比雲南藍草更加濃郁。她翻開随身攜帶的筆記本,快速記錄着李曉芸的介紹:"農曆五月采收莖葉分離發酵七日"
"姐!"蘇朝陽突然從田埂那頭跑來,白襯衫被汗水浸透,"農場主任說可以勻兩畝地給咱們試種!"
李曉芸的父親——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正蹲在地頭抽煙。見蘇晚秋走來,他起身在鞋底磕了磕煙鬥:"李同志說你們要做衣裳染料?這草賤得很,荒地裡都能長。"
"如果試種成功,我們可以簽長期收購合同。"蘇晚秋遞上名片,"價格比甘蔗高三成。"
李父眯眼看了看名片,突然笑了:"鴻霓服裝廠?我閨女天天念叨你們那國風襯衫,非要買件送我咧!"
陽光漸漸毒辣起來。蘇晚秋告别時,李曉芸往她包裡塞了滿滿一布袋馬藍草嫩枝:"插土裡就能活,記得澆淘米水。"
---
晨曦微露,鴻霓服裝廠的廢墟上已經忙碌起來。
蘇晚秋指揮着女工們用殘存的鐵架和塑料布搭起臨時工棚,九台幸存的縫紉機被擺在中央,輪流使用。趙蘭雪正麻利地踩着其中一台,縫制一件靛藍襯衫,陽光透過塑料棚頂的縫隙灑在她身上,襯得她整個人明媚如朝陽。
"晚秋姐!"趙蘭雪擡頭,沖蘇晚秋燦爛一笑,"這批襯衫的領口我都按新樣改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蘇晚秋接過襯衫,指尖撫過整齊的針腳,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昨晚秘典上的字迹還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趙蘭雪,林氏集團的人?可眼前這個姑娘開朗熱情,幹活麻利,怎麼看都不像是卧底。
"做得很好。"蘇晚秋勉強笑了笑,目光卻不自覺地掃向趙蘭雪的手腕——那裡戴着一隻精緻的銀色手表,表帶上有細小的劃痕,像是經常摘戴。一個剛工作三個月的女工,哪來的錢買這麼貴重的東西?
"晚秋姐,你怎麼了?"趙蘭雪歪着頭看她,眼神清澈。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蘇晚秋移開視線,"這批貨要趕在後天發出去,大家辛苦一下。"
"放心吧!"趙蘭雪拍了拍胸脯,"我今晚可以值夜班,多趕幾件出來!"
值夜班?蘇晚秋心頭一跳。火災之後,廠裡加強了夜間巡邏,但如果是内部人動手腳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那今晚就辛苦你了。"
午飯時分,蘇晚秋借口去供銷社采購,順道查了查何秀英的底細。
"何秀英?"供銷社的老張一邊撥弄算盤一邊說,"她表哥前陣子還來我這兒買過煙,說是林氏運輸隊的司機。"
蘇晚秋手指一緊,塑料袋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何秀英的表哥是林氏的人?那她進鴻霓,是不是也另有目的?
"對了,你們廠新來的王淑珍,以前是不是在光明紡織廠幹過?"老張突然想起來,"那廠子去年被林氏收購了,裁了不少老工人。"
蘇晚秋心裡咯噔一下。王淑珍是從林氏旗下的廠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