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那這些戳人心肺的話來激我,我知道是你殺的我妻,如此不共戴天的深仇,殿下還以為我會掉頭來誠心侍奉您嗎?怕是即便我能如此,殿下也會打心底瞧不起我吧。”
從池長青見到沈棠被射穿又被燒焦的那日起,他便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為沈棠複仇,不惜此身。
國破後的每一天池長青都經曆死亡,這段日子早就叫他看透了人性,在伯爵府他便小試身手,屢次赢得二老爺信任。現如今在這長公主府,他也需讓完顔若芷相信,不是池長青主動歸順的她,而是她個人手腕與魅力使然。
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池長青始終記得這個道理。
“求殿下賜我一把匕首,我自當了結,絕不髒了殿下的名聲。”
完顔若芷俯視着池長青,把他眼底決然與絕望全都瞧在眼裡,良久,一揮手,便有人将池長青拖走。
她是拓錦的長公主,自幼見過無數美男,絕非戀愛腦。可眼前這個就好似雲中月,鏡中花,隻讓她瞧見卻始終得不到。這種權力頂峰上的女人從不缺男人,缺的是有男子敢拒絕她,并且将這種拒絕表達成我拒絕你是為了你好。
從她第一眼見到池長青就覺得她瞧不透他,這種好奇與不甘漸漸化作一種執念,一種對自身無比自信卻又忍不住困惑的執念。
完顔若芷堅信有一日池長青會心甘情願拜倒在她的華服之下,她也自會在得到後數日便将他丢棄一邊,如同之前上百個男寵一樣。
可池長青被關起來後已經過去數日,她每日都問那些看守一樣的問題,得到的都是相似的答案。
“那郎君不吃不喝,眼瞅着就要”
“他到底要如何——”完顔若芷突然起身,掀翻面前桌案,上面的鎮紙、筆架、硯台碎了一地,黑黑的墨汁濺到她雪白的袍角,留下一個大大的黑點。
池長青便像這個大黑點,讓她不得不去看,看了又心煩。
仆從們七七八八跪了一地,最後一個進來的侍衛見此也撲通跪倒,猶豫一瞬還是開了口。
“殿下,那池郎君不行了,他求您去見他最後一面。”
一路上,完顔若芷想了許多種可能。比如池長青求自己放過他,比如将他與那焦屍合葬,甚至是求她将自己的屍體送回南嶽去,卻沒想到池長青竟求她燒了自己。
“我知拓錦習俗乃是火葬,願化作灰播撒在拓錦山山水水間,同同那些戰死疆場的大嶽人一樣客死異鄉。”
完顔若芷忽然心頭一動,她敏銳地發覺這次池長青竟沒有提沈棠,她知曉嶽人講究生同裘死同穴,那既然他沒提是不是說明他這些日子心中已經動搖了呢?
不管如何,她得把他救活。
完顔若芷找來太醫院最好的醫生,是之前給老皇帝調理的太醫,專心照顧池長青,直到他終于活過來,能下床,能望着她,滿眼都是愧疚。
“殿下對我以德報怨,我不知該”
“你知道的。”
完顔若芷慢慢将手覆在他手背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話裡還帶着少女的嬌嗔。
“我不求你來世做牛做馬報答,隻看今朝”
池長青知道自己等的時機終于到了,回望着她,輕輕将另一隻手搭在她手背上,滿眼遲疑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那我不求旁的,隻求一個名分。”
“名分?”完顔若芷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你想當驸馬?!”
“不不不,”池長青連連擺手,因為動作大了些,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止住。
“我是想得殿下一心一意待我可,可我如今的身份”
是個面首,是個男寵,就如同女子為妓,為寵,為玩物一般,還不如個有名分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