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問罪的。
“二叔近來在忙些什麼?”蕭墨凡沒有直接撕破臉,反而悠閑地踱步到涼椅旁的石凳坐下。
石凳前,是一張打磨得極為光滑的石桌,此刻桌上擺滿了時下最新鮮的瓜果,與皇城頂好的精緻糕點。
想到空空蕩蕩、幾近清貧的依影閣,蕭墨凡眸色驟然轉深,一股冰冷的怒意在眼底無聲翻湧。
二老爺蕭鶴綸見蕭墨凡面上并未顯出什麼不滿,心中稍定,又堆起笑臉,坐到了他對面,“凡兒今日過來,可是有事?”
蕭鶴綸雖年近不惑,卻生就一副被酒色财氣浸染透了的纨绔面相。
蕭墨凡指尖在冰涼的桌面上輕輕一點,重複問道:“侄兒方才問,二叔最近在忙什麼?”
蕭鶴綸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僵。
他從小就不喜讀書,更不耐俗務,成年後學着經商也屢屢慘淡收場。
如今沾了這位冠軍侯侄子的光,名義上幫蕭墨凡打理着侯府名下的幾處鋪子,實則不過是領份閑錢,逍遙度日。
蕭墨凡念在他是親二叔的份上,多年來對這些鋪子的營生不聞不問,任由他糊弄。
此刻見蕭墨凡忽然問起行蹤,蕭鶴綸下意識便以為是要查賬,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虛。
“也…也沒忙什麼,”他眼神閃爍,幹笑兩聲,“不過是聽聽小曲兒,消遣消遣罷了。”
蕭墨凡唇角勾起一絲極淡、卻毫無溫度的弧度。
他話鋒忽轉:“二叔,自侄兒得蒙陛下厚愛,賜下這冠軍侯府以來,府中大小庶務,一應由二嬸代為操勞,實在是辛苦她了。”
他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蕭鶴綸看不透蕭墨凡心裡所想。
他忙擺手,臉上堆着笑,額角卻隐隐滲出細汗:“不辛苦,不辛苦!你二嬸她操持慣了,都是自家人,應當的。”
“二嬸勞苦功高,侄兒銘感于心。”蕭墨凡微微颔首,目光卻銳利如刀:“隻是,侄兒年歲漸長,終身大事也已定了下來,府中很快便要迎來新婦主理中饋”
他刻意頓了頓,“二嬸為侯府操勞多年,侄兒實在不忍心讓她再繼續這般辛勞。自明日起,這掌家之權,便暫由清風樓接手,這樣,也好讓二嬸享享清福,安度餘年。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空氣仿佛瞬間凝滞。
蕭鶴綸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嘴唇哆嗦了幾下,想說什麼,卻在蕭墨凡那雙隐含威壓的眸子注視下,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奪了二夫人的掌家權,那二房的吃喝用度,以後哪裡還會有如今的輝煌。
桌上高端時尚的瓜果,此刻顯得十分的刺眼,蕭鶴綸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蕭墨凡不再看他,語氣恢複了最初的平淡,卻帶着不容置喙:“天色不早,二叔也早些歇息吧。鋪子上的事,侄兒明日會另派人接手清點,也好讓二叔,徹底松快松快。”
說完,他站起身來,轉身離去。